「比那更糟。」秦默神情凝重，「对方知道我们的一切行动，连备用计划都清楚。这不只是简单的渗透，而是有组织的信息泄露。像每周案件档案系统一样，有人掌握了全部权限，可以监控所有行动。」

云渺想起那通神秘电话和窗外的监视设备，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他们一直在监视我的公寓是为了等你出现？」她感到口袋里的照片仿佛有了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秦默的沉默证实了她的猜测。雨水顺着他的面庞滑落，在昏暗的街灯下，宛如一道伤痕。

「我成了引你上钩的诱饵？」云渺声音中带着苦涩。她摸索着包里的旧照片，边缘已经被雨水浸湿。

「不是你的错。」秦默轻声说，伸手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是我把你卷进来的。」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触碰到一滴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泪水。

一辆摩托车的引擎声在小巷口响起。秦默立刻警觉起来，但接着放松了姿态。

「是我真正信任的人。」他解释道，示意云渺跟上，「我们需要换个地方，重新规划。这场审计调查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每解开一个谜题，就会出现三个新的疑问。」

云渺跟着秦默走向摩托车，雨势渐大，黑夜吞噬了城市的轮廓。唯一确定的是，从此刻起，她的生活已不再安全。她的手指碰触到口袋里的照片，感受着十年时光在指尖留下的痕迹，照片背面那个从未解开的密码似乎正在昭示着某个被遗忘的真相。

摩托车上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戴着全覆式头盔，看不清面容。当他们走近时，对方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陌生的年轻女性面孔。

「秦检，久等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坚定，「安全屋已经准备好。」

「谢谢你，小林。」秦默简短地说道，帮助云渺戴上备用头盔。

「林警官是我在警校的学生，」他低声向云渺解释，「现在在内部调查科，是我唯一敢确定没有被『评优委员会』控制的人。」

小林发动摩托车，云渺不得不紧紧抱住秦默的腰。雨幕中，城市的灯光变成模糊的光斑，如同幻觉般闪烁。她感到秦默的后背僵硬而温暖，心跳声透过薄薄的雨衣传来，与她自己的心跳逐渐同步。

摩托车穿过迷宫般的小巷，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老式居民楼前。小林迅速关闭摩托车灯光，指引他们通过一条隐蔽的楼梯间。

「四楼右转尽头的门，钥匙在门垫下，」小林简短地说，「我需要回去销毁痕迹。祝你们好运。」

她戴上头盔，融入雨夜，摩托的引擎声很快消失在远处。

云渺跟着秦默走上楼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四楼走廊尽头的房门看起来普通无奇，门框上贴着一张老旧的春联，角落已经发黄卷曲。秦默取出门垫下的钥匙，打开了门。

安全屋内部出乎意料地整洁，但装修风格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历史。秦默熟门熟路地走到窗前，拉上厚重的窗帘，然后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他说，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放松，「是我父亲在世时留下的一处私人房产，登记在一个虚拟人名下，连我们内部档案里都没有记录。」

「你父亲」云渺犹豫了一下，「也是警察？」

「是的，原来在纪委。」秦默的表情略显复杂，「他因为调查某个案件，心理受创了。那之后就不再提工作的事，但留下了几处安全屋。这是其中之一。」

云渺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老照片，是一位威严的中年男性，身着警服，眼神锐利。旁边的书架上摆满了法律和侦查类书籍，不少已经是过时的版本。

秦默打开一个隐藏在壁橱后的小型保险箱，取出几份文件。「我们得重新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他将文件摊开在茶几上，「以下是我所知道的：司法评优委员会在三个月前突然成立，表面上是为了评选优秀检察官和法官，实际上似乎在筛选可以控制的司法人员。」

云渺坐到他身边，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文件上留下小小的水痕。「我接手的那个贪腐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个月前。」秦默递给她一条毛巾，「正好是你在法庭上连胜三场的时候。评优委员会可能注意到你了，决定给你一个难以应对的案子，测试你的立场。」

云渺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思绪飞转。「难怪我总觉得那个案子怪怪的。辩护方的证据漏洞百出，却有检察院高层支持。现在看来，这是个套，为了看我会怎么处理。」

「而你选择了坚持原则，拒绝了妥协。」秦默的眼中闪烁着赞赏，「这让他们意识到你可能会成为威胁，尤其是如果你和我联手的话。」

云渺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口袋里的照片。「他们为什么这么在意十年前的事？那只是一场普通的校园活动，你作为法学院学生代表，我是主办方负责人」

「因为那不仅仅是一场活动。」秦默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下定决心，「那天的模拟法庭比赛，我们无意中触及了一个真实案件的核心证据。」

他从文件堆中抽出一张同样泛黄的照片，与云渺口袋里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角度略有不同。照片上，年轻的秦默和云渺站在法学院门前，背景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匆忙离开。

「看这个人。」秦默指着那个模糊身影，「他是当时市检察院的一名高级检察官，现在是评优委员会的秘书长。照片背面的数字不是日期，而是一个案件编号。」

云渺急忙取出自己的照片，翻到背面。一串模糊的数字赫然在目：cj--07。

「这这是什么案件？」她感到喉咙发紧。

「一个从未公开的内部调查案。」秦默的声音压得更低，「我父亲负责的最后一个案件。调查对象是检察系统内部的贪腐网络，代号『司法之眼』。」

外面的雨声变得更大，雷声在远处轰鸣。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照在两人凝重的面容上。

「十年前，那场模拟法庭比赛的案例竟然与真实调查高度相似，这绝非巧合。」秦默继续说道，「我父亲可能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但被他们发现了。一周后，他就被宣布因心理问题提前退休。两个月后」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在家中『自杀』了。」

云渺倒吸一口冷气，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重新拼接。她记得那年夏天的新闻，一位资深检察官的离奇死亡，官方通告是抑郁症发作。但当时没人把这与模拟法庭比赛联系起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十年前的案件？」

「不仅如此。」秦默翻开另一份文件，是一张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十几个人名，不少已经被红笔划掉。「这些是近五年来因各种原因离职、调走或意外死亡的司法人员。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曾经接触过那个内部调查案。」

云渺的眼睛扫过名单，突然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停住了——「云渺」，还没有被划掉，但旁边标注着一个问号。

「他们盯上我是因为」

「因为你不仅在十年前参与了那场模拟法庭，还在最近开始审理与『司法之眼』成员有关的案件。」秦默握住了她的手，「而我重新接手父亲的调查，让他们感到威胁加倍。他们担心我们会把碎片拼起来，发现真相。」

云渺感到一阵眩晕，太多信息在短时间内涌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