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眼角余光注意到这名警官西装笔挺,却穿着便鞋,显然习惯于行动任务而非办公室工作。
他随身携带的文件夹上印有\"检察院专用\"的字样,但编号方式与常规不符。
云渺再次尝试提交文件,「许法官,这些新证据对我的当事人至关重要。a-19号证物清单显示,关键证据存在明显的时间矛盾。」
佩戴特殊标识的警官上前一步,身体挡在文件与云渺之间,「警方对本案有新的调查方向,涉及更广泛的安全问题。所有证据将被重新评估。」
他的动作训练有素,带着某种军事化的精准,目光直视云渺,仿佛在评估一个潜在的威胁,而非一位律师。
「谁下的命令?依据哪条法律法规?」云渺直视对方,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颤抖。
那名警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会有人直接质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标识,这个小动作没逃过云渺的眼睛。
许法官低头整理桌面文件,云渺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云律师,这是程序问题,不要为难警方同志。」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眼神游移不定。
与三天前庭审时驳回检方几项证据申请的自信判决形成鲜明对比,如今的许法官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需要一份正式文件,说明取消我辩护资格的法律依据。」云渺坚持道,她注意到许法官桌角的台历又一次被有意无意地翻到了某一页。
那上面红笔标记的日期恰是十年前她父亲去世的那天。这微妙的巧合让云渺心头一紧。
「文件正在准备中,」另一名警官冷淡地说,「您应该在明天就能收到司法行政部门的正式通知。」
他强调\"正式通知\"这个词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手中的钢笔轻点文件夹,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出法官办公室,云渺的手指微微发冷,这种被排挤的感觉如此熟悉。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解锁屏幕,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映入眼帘:
「司法档案楼,b区档案室,20分钟。单独来。——s」
s?秦默?云渺揉了揉太阳穴,那些旧日记忆与当下的压迫感交织在一起。
她回想起秦默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睛,和他在检察院实习时共同整理的第一份起诉书。
离开法院大楼时,云渺特意绕道经过了安检处,注意到早上那两名便衣正在与保安交谈。
她故作镇定地走出大门,背后似有目光紧随。耳边,大厅广播正播放着每日的司法新闻,提到了「司法系统评优委员会」的最新表彰活动。
二十分钟后,云渺站在昏暗的档案室深处,高耸的金属档案架间只有微弱的灯光。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息,让她想起当年与秦默一起准备司法考试的图书馆角落。
这里的每一排档案架都贴着规范的档案编号,a区存放结案档案,b区则是悬而未决的案件——介于真相与谎言之间的灰色地带。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转身,秦默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
他的西装一如既往地一丝不苟,领带上那枚低调的银色领针是检察官协会的标志。
「为什么警方突然介入?」云渺直截了当地问,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颈间的细链,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秦默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在身侧做了个轻微的下压手势——这是他作为检察官询问敏感证人时的习惯动作。
「因为有人发现你接近了某些不该碰的东西。」他的眼神中透着警告,「陈岩案件是被标记的,某些证据被有意忽略了。」
「谁?」云渺追问,声音同样压低。
「司法系统评优委员会,表面上是评选典型案例,实际上——」秦默没有说完,只是从内袋取出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
卡片上印着司法天平的图案,与今早那名警官胸前标识如出一辙,「一个特殊行动组,表面归属司法部门,实际上独立运作。」
秦默的指尖轻轻擦过卡片边缘,「他们通过司法评优的名义介入案件,实际上是在处理『敏感问题』。」
云渺冷笑,「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司法公正?当真相不符合需要时,就用『规则』将其掩盖?」
她感到一股熟悉的愤怒从胸腔升起,就像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遗体被发现时的无力感。
「你不明白。」秦默的语调罕见地带上了急迫,他的眉头紧锁,「他们逼你退出案件,是因为你的调查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这是好事。」
云渺皱眉,「好事?我的当事人失去辩护律师,这叫好事?」
「说明你走对路了,」秦默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当系统开始阻扰你,说明你已经接近真相。」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双层密封的u盘,小心地塞进云渺手中,「这是陈岩案件真正的证据清单,包括被警方扣押的那部分。」
他的指尖轻擦过她的手心,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云渺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告别,「我作为检察官不该给你这个,但我更不能看着你被蒙在鼓里。」
云渺惊讶地看着手中的u盘,小巧的金属外壳上刻着一串不起眼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