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云蕙又惊又骇。强行撕裂空间,这是何等恐怖的负担!
阿桑大口喘息着,右眼的光芒黯淡下去,眼角裂开,流淌下一缕灰白色的、如同脓液般的血液。她身体摇摇欲坠,眼神涣散:“云姨…我…控制不住…那只眼睛…它在…痛…”
白骨夫人充满蛊惑又怨毒的意念再次响起:“桀桀…看到了吗?多么强大的力量!撕开它!再撕开一道!把这头蠢鲨鱼放逐到时空乱流里去!或者…把你自己送走!只要你放开限制…本座帮你驾驭它…”
“闭嘴!”云蕙厉声呵斥,既是对白骨夫人,也是对自己识海中因道伤而翻腾的杂念。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魔鲨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忌惮!机会!千钧一发!
“老胡!西南坤位!搬山!砸它眼睛!”云蕙语速快如疾风,同时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这一次,她的印诀并非纯粹的水官传承,而是糅合了北斗星槎的星辰定位与玄冥重水的至阴特性!悬浮的九枚水官古币疯狂旋转,引动周围散逸的先天重水精气,化作九条凝练到极致、如同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微型水龙!
胡宇轩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拔出深陷“山岳”的双手,带出两捧混着碎骨的血肉!他狂吼着,以残躯为杠杆,双臂筋肉再次撕裂,竟硬生生将那数十丈高的山岳虚影拔起!如同远古的泰坦掷山!沉重的微型山岳带着万钧之势,撕裂归墟墨色的海水,狠狠砸向魔鲨头颅上那片密集的暗金巨眼区域!攻击方位,正是云蕙指示的西南坤位!
轰!
山岳虚影猛烈撞击在魔鲨的骨甲之上!尽管未能真正破开那坚不可摧的防御,但磅礴的冲击力让魔鲨巨大的头颅微微后仰!砸落点附近,十几只暗金巨眼被冲击波震得明灭不定!魔鲨的注意力瞬间被这挑衅般的攻击吸引!
就在这一刻!
“玄冥镇海·九渊缚龙!”云蕙吐气开声,白发狂舞!她结印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嗖!嗖!嗖!
九条凝练如黑色水晶的微型水龙,无声无息地穿透虚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它们的目标并非魔鲨坚厚的骨甲,而是它张开巨口时,暴露出的那一片旋转的黑暗深处——那是连接它体内核心的通道!九条水龙如同拥有灵性的锁链,精准无比地没入那片黑暗!
“昂——!!!”
前所未有的痛苦嘶鸣响彻归墟!魔鲨庞大的身躯猛地蜷曲、翻滚!那数百只暗金巨眼瞬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恐怖的吸力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掀起的狂涛将四周的骸骨岛屿彻底碾为尘埃!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侵入体内的并非寻常能量,而是至阴至纯、足以冻结和镇压万物本源的九渊重水精魄!那九条水龙,像九条冰冷的毒蛇,正顺着它的“水脉”(一种类似能量循环的生命脉络)急速钻向它力量的源头!
云蕙的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诡异的潮红,随即又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寒玉!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同时渗出细小的血丝!神魂如同被投入了冰火炼狱!操控九渊重水精魄侵入这等太古凶物体内,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每一刹那,都承受着魔鲨狂暴力量的疯狂反扑和自身道伤反噬的双重煎熬!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在九条水龙钻入魔鲨体内的瞬间,借助重水精魄与自身本源的联系,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感知!她“看”到了魔鲨体内那浩瀚如汪洋的庞大生机,那奔腾咆哮如地脉岩浆的恐怖能量流!她更清晰地“看”到了维系这一切运转的、无数纵横交错、如同星河经络般的“水脉”!这些脉络,承载着魔鲨的生命本源和力量洪流!
这就是玄冥传承的终极奥义——“万物皆水”!
天地生灵,飞禽走兽,山川河流,乃至星辰宇宙…其本质,皆在于“运化”与“流转”。水,为万物之母,亦为万物运行之理!玄冥治水,掌九渊之印,镇压的不仅是归墟之水,更是洞悉和驾驭一切“水之行”的天地法则!血肉是水,经脉是水,能量是水,魂魄亦是水!掌控水之行,便是掌控生命与力量流转的轨迹!
这刹那的明悟,如同黑暗中劈开混沌的闪电!云蕙体内那沉寂疲惫的九渊重水本源,如同干涸的河床骤然接通了浩瀚的泉眼,发出前所未有的澎湃轰鸣!之前受损的武骨根基,在重水本源剧烈的冲刷和滋养下,那些如碎瓷般的惨白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幽蓝的重水精华填充、弥合!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需时日,但致命的根基道伤,竟被这生死一线的顿悟暂时稳固住了!她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丝丝缕缕竟然隐隐透出一丝幽蓝的光泽!
“转!镇!封!”云蕙口中吐出三个冰冷的真言!
钻入魔鲨体内的九条重水之龙,瞬间由刚转柔,由束缚转为渗透!它们不再硬撼那狂暴的力量洪流,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刺客,顺着魔鲨体内能量运转的“水脉”轨迹,逆流而上,直捣核心!所过之处,魔鲨体内奔涌的力量如同被投入了万年玄冰,变得迟滞、凝涩!
魔鲨痛苦到了极致!它庞大的身躯疯狂地在倒悬的海中翻滚、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引发空间的褶皱和剧烈的海啸!它试图调动体内磅礴的力量碾碎那九条可恶的“虫子”,但那九条重水之龙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它力量运转的关键节点上,让它如同一个浑身关节被锁住的巨人,空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无处发泄!更要命的是,一股源自本源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正顺着被锁死的“水脉”向它生命的核心蔓延!
“嗷呜——!”
凄厉怨毒到极致的鲸鸣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恐慌!它怕了!它感受到了源自生命本源的威胁!这个渺小的、白发的人类,掌握的力量本质,竟隐隐对它形成了绝对的克制!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巨尾搅动起滔天墨浪,竟不再纠缠,而是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怨恨,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朝着海眼更深、更幽暗处亡命逃窜!
轰隆隆!
逃窜掀起的巨浪将云蕙三人连同残余的护罩狠狠推开!胡宇轩召唤的山岳虚影早已在魔鲨最初的挣扎中彻底崩碎,他本人也因巨大的反噬力,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阿桑则蜷缩在护罩角落,时骸之眼不安地跳动着,撕裂空间的反噬让她浑身骨骼都在呻吟。
护罩随着巨浪翻滚,撞向远处一块相对完整的巨大漂浮白骨。砰!护罩碎裂,三人狼狈地摔在冰冷坚硬的白骨平台上。
云蕙踉跄落地,脚下虚浮,体内刚因顿悟而充盈的力量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更深的疲惫和道伤稳固后的隐痛。她强撑着没有倒下,第一时间扑到胡宇轩身边,指尖泛起微弱的靛蓝水光,轻轻搭在他胸膛破裂的衣甲处。水光渗入皮肉,探向碎裂的骨骼和枯竭抽搐的地元经脉。探查的结果让她心头一沉——经脉寸寸欲裂,脏腑移位,最糟糕的是积存百年的地元真力几乎燃烧殆尽,如同被彻底抽干的地下河床,只剩下龟裂的缝隙。这伤势,比预想的还要严重数倍。
阿桑蜷缩在冰冷的骨骸边缘,头痛欲裂。右眼视野里,灰白色的衰败世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扭曲动荡。她能“看”到胡宇轩体内那象征着生命力的土黄之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近熄灭。而云姨体内,那片深邃的靛蓝星海虽然比之前稳固了些许,但边缘依旧剧烈摇曳,那道细微却顽固的灰白光流如同毒蛇,缠绕得更紧了。白骨夫人怨毒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识海深处断断续续地缠绕:“力量…代价…放开我…否则…都得死…”
远处,那倒悬的海眼深处,传来一声饱含痛苦与无尽怨毒的鲸鸣,低沉悠长,如同丧钟的回响。魔鲨那庞大如山岳的阴影彻底消失在比墨色更深沉的幽暗里,只留下混乱的涡流和漂浮骨屑上残留的、滋滋作响的紫色电芒碎片。归墟海眼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那亘古不变的沉重水压,无声地挤压着渺小的幸存者,以及那悬在头顶、仅有七年的残酷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