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隆!!!
地底深处传来无法形容的、巨大齿轮咬合运转的轰鸣!整个古琴台连同龟山都在剧烈摇晃!月湖的湖水如同被巨大的塞子瞬间抽走,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降、干涸!
湖底淤泥显露,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呈现出来:淤泥之下,并非岩石,而是一具庞大无比的巨龙骸骨!但这骸骨并非由骨骼构成,而是由无数件巨大的、样式古朴的青铜编钟巧妙地铸造焊接而成!每一节狰狞的“脊椎”,都是一排排编钟!而在那些编钟的钟纽、钟枚之间,赫然镶嵌着密密麻麻楚国特有的“蚁鼻钱”!而骸骨的“龙首”位置,并非头骨,而是一段虬结盘绕、散发着幽暗绿芒的青铜树枝——正是三星堆青铜神树的残枝!
“原来…山川龙脉…竟是活着的…青铜之躯…”饶是学考古的胡宇轩见多识广,也被这超越想象的龙骸形态震撼得心神摇曳。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锁定龙骸第七节“椎骨”处一枚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巨大蚁鼻钱——那里是整个龙骸青铜编钟能量流转的核心节点!他手持越王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那枚蚁鼻钱!
锵!
剑尖触及蚁鼻钱的刹那——
嗡!!!
龙首处那三星堆神树残枝仿佛被注入狂暴的能量,瞬间暴涨!无数新的青铜枝桠疯狂生长、蔓延!然而,这些新生的枝桠上垂下的并非绿叶,而是数以千计的、用青白玉雕琢而成、玲珑剔透的蝉蛹!每一枚玉蝉蛹的腹部,都用极其细微的线条刻满了《天问》的章句!
“何兽能言?何龙能听?”…“焉有虬龙,负熊以游?”…古老的诘问仿佛在空气中无声回响。
“楚越本是一家!龙渊之力当归正主!”黑衣人眼见龙骸核心被触动,彻底疯狂!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口位置——那里竟镶嵌着一片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逆生的青铜龙鳞!他咆哮着,竟将手中那条三星堆神树纹金索的索尖,如同自戕般狠狠刺入了自己心口的逆鳞之中!
噗嗤!
没有鲜血,只有一股粘稠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暗绿色液体喷溅而出!这绿血如同强酸,溅洒在构成龙骸的青铜编钟上!
咚!咚!咚!咚!
被绿血沾染的编钟突然自行敲响!发出的不再是清越的乐音,而是充满杀伐、怨毒、诅咒的恐怖音波!这音波扭曲变形,竟强行篡改了半空中《高山流水》水谱的旋律,演化成一段完全失传、充满毁灭气息的《高山》杀阵段落!
“不好!他想引爆龙骸煞气!”阿桑失声惊呼。
杀阵琴音一起,古琴台四周的大地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十二道巨大的裂缝瞬间形成!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岩石碎裂声和泥土翻涌声,十二尊形态狰狞、兽首人身的青铜楚式镇墓兽,如同地狱的守卫,破土而出!它们空洞的眼窝锁定胡宇轩和阿桑,青铜巨口开合,发出非人非兽、整齐划一、如同咒语般的低沉诵唱:“何兽能言?何龙能听?何兽能言?何龙能听…” 声音层层叠叠,形成一圈圈实质性的音波牢笼,压迫得人神魂欲裂!
“轩哥!逆转剑格卡槽!三度!阴阳轮转!”阿桑在音波冲击下脸色煞白,嘴角溢血,眼中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她猛地扯断身上所有银铃的系链,将十八枚银铃连同自己手腕上的银镯一同抛向高空!
“蝴蝶妈妈!引渡迷魂!”她用苗语发出凄厉的祷祝。
叮铃铃铃——
十八枚银铃与银镯并未坠落,而是在月光下奇异地悬浮、旋转、排列!瞬间组合成一个巨大、神秘、带着母性光辉的“蝴蝶妈妈”图腾!柔和而坚韧的光芒暂时抵御住了镇墓兽的咒唱音波。阿桑赤着双足,纵身一跃,竟稳稳地踏在了濒临崩溃的焦尾琴琴身之上,将其作为最后的法坛!
胡宇轩没有丝毫犹豫,信任战胜了疑虑。他立刻按照阿桑指示,双手紧握越王剑剑柄,将那个可以嵌入青铜剑格的卡槽结构,强行逆时针旋转了三格!
嗡——咔!
仿佛触动了某个终极的开关!那枚被他投入龙骸口腔方向的青铜剑格,在龙骸深处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爆鸣!随即,一道裹挟着玄黄血光的暗金色流光,如同被无形巨力排斥,又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猛地从漆黑的水道入口倒射而出!
但这道流光并未飞向胡宇轩,而是在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线,径直射向干涸月湖湖底的正中央!
轰隆隆隆——!
湖底淤泥如同沸腾般翻滚、塌陷!一座庞大、古朴、布满岁月锈迹与神秘符文的青铜祭台,缓缓从裂开的地底升起!尘土簌簌落下,露出了祭台上的事物——
并非预想中的礼器或祭品,而是半截被深埋在一层厚厚、猩红刺目的朱砂之中的青铜人像!
这半截人像,造型奇异,直目凸睛,身着华丽纹饰的青铜长袍,双手虚捧于胸前——正是三星堆最具代表性的青铜纵目立人像的上半身!而那虚捧的双手之上,稳稳地托着一件器物:一块断裂的、布满玄奥纹路的玉璋。
胡宇轩的心脏猛地一跳!那玉璋的形制、纹路、甚至是断裂的茬口,都与他从盘龙城遗址祭坑中得到的、引发双头龙共鸣的那块玉璋,严丝合缝!两块玉璋,本为一体!
“周昭王…南征荆楚…沉没于汉水的…龙舟玉璋!”黑衣人踉跄后退,看着那半截三星堆立人像和其手中的玉璋,脸上的疯狂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和恍然取代。他心口处的青铜逆鳞正在飞速熔化,如同烧灼的蜡油,“原来…原来楚人…把真正的‘龙渊之门’…做成了…镇国的…神器!藏在了…知音台下?!”
“错了!不是镇国神器!”阿桑站在焦尾琴上,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洞穿千古的悲悯与嘲讽。她染血的指尖,遥遥指向那三星堆青铜立人像最诡异的特征——那双凸出眼眶、仿佛能看穿时空的纵目。“是‘噬’!《天问》早已道破天机:‘焉有虬龙,负熊以游?’——楚王与蜀巫早已合谋,他们根本不是为了统治龙脉!是把整个长江龙脉的精髓,通过这玉璋与立人像,喂给了…三星堆那棵通天的‘神树’!这才是‘龙渊’真正的面目!一个囚龙噬脉的陷阱!”
仿佛是为了印证阿桑的话,那半截青铜立人像的纵目之中,骤然射出两道惨绿色的幽光!
“不——!!!”黑衣人发出绝望的嘶吼,整个身体如同被抽空了筋骨,迅速瘫软、熔化。
就在他彻底化作一滩青铜汁液渗入地缝的最后一瞬,他用尽残存力量,将那条三星堆神树纹金索猛地掷出!金索的目标,并非胡宇轩或阿桑,而是那张濒临极限、承载着阿桑的焦尾琴!
轰!!!
金索狠狠抽击在琴身之上!这张历经沧桑、承载了无数秘密与力量、刚刚奏响了揭示龙脉之音的古琴,再也无法承受连续的冲击,轰然炸裂!无数饱含灵气的紫檀与青铜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溅!
在这毁灭性的碎片风暴中,胡宇轩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在焦尾琴破碎的腹腔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