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像一潭死水。

龙煜宸的睫毛颤了颤：\"我是真心觉得你很有潜力\"

\"潜力？\"这个词像一把刀，终于捅破了苏晚晚强装的镇定，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所以你只是享受当"人生导师"的感觉？看着一个笨蛋女生崇拜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不是这样的。\"龙煜宸上前一步，却被陈雨晴拦住。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生此刻像一堵冰墙：\"根据你的行为模式分析，你同时维持多段暧昧关系以提升自我认同感。这是一种典型的心理补偿机制。\"

龙煜宸的脸色变得难看：\"你们根本不了解\"

\"我们了解得够多了。\"张可欣打断他，将苏晚晚护在身后，\"晚晚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一个自诩天才却玩弄人家感情的人渣。\"

上课铃骤然响起，惊飞了紫藤架上的麻雀。龙煜宸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苏晚晚，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回实验楼。他的白大褂下摆被风吹起，像一面投降的白旗。

苏晚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长久以来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被搬开。

\"走吧。\"林悦搂住她的肩膀，\"请你喝奶茶，全糖。\"

放学时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苏晚晚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铅灰色的云层越压越低，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潮湿气息。

她没有带伞。这很反常，因为她向来是个准备周全的人。书包侧袋永远备着折叠伞，就像她心里永远为某个人留着位置一样。

今天这两样都没有。

第一滴雨落下时，徐雅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旁边。这个总是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递来一把天蓝色的折叠伞：\"给你。\"

苏晚晚愣住了。伞柄上挂着一个熟悉的木质挂件——是她去年送给龙煜宸的生日礼物，上面刻着\"前程似锦\"四个小字。

\"他让我转交的。\"徐雅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说很抱歉。\"

雨水开始密集地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苏晚晚盯着那把伞，突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笑。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徐雅没有收回手：\"其实他跟我说过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苏晚晚心上。她转头看向徐雅，发现对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阴雨天里显得格外温暖。

\"他说你很特别。\"徐雅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只看重他的成绩和外表。\"

一辆自行车碾过水坑，泥水溅在苏晚晚的小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特别？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讽刺得让人心碎。

雨越下越大，教学楼门口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少。徐雅突然叹了口气：\"我们初中就是同桌，两家住一个小区。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迟早会在一起，包括他自己。\"

苏晚晚的呼吸凝滞了。雨水打在走廊的金属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一首不成调的钢琴曲。

\"所以他才会犹豫。\"徐雅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时远时近，\"直到上个月，我爸妈和他爸妈一起吃饭，席上双方父母开了玩笑你知道的，大人们总是这样。\"

“也不知道大人是真的支持我们早恋还是怎么样，反正后面我就跟他表白了，他也同意了。”

原来如此。苏晚晚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热。她所以为的那些心动瞬间，在现实面前不过是一场儿戏。龙煜宸从来就不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或勇气。她只是一条不小心游进别人家池塘的小鱼，被短暂地欣赏后又放回原地。

\"伞你留着吧。\"徐雅把伞塞进她手里，\"他说很抱歉。\"

苏晚晚低头看着手中的伞。天蓝色的伞面，黑色的伞骨，木质的小挂件。苏晚晚不想深究是徐雅自己觉得抱歉还是真的受龙煜宸之托，因为这些都不重要了。

苏晚晚看向徐雅说：“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希望你们能幸福，尤其是你。”

她松开握着伞的手指，伞掉在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徐雅惊讶地看着她：\"你\"

\"替我谢谢他。\"苏晚晚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值得更好的。\"

她走进雨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校服。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冷，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冲走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冲走了那些自欺欺人的期待。

远处，三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奔来。张可欣和林悦共撑一把印着卡通图案的伞，陈雨晴跟在后面，手里举着一把纯黑的商务伞——八成是从她爸爸办公室顺来的。

\"你疯啦？会感冒的！\"张可欣大呼小叫地把她拉进伞下。伞太小，四个人挤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

林悦掏出纸巾使劲擦她的脸，力道大得像是要擦掉一层皮：\"为那种人不值得！你知道我刚才又打听到什么吗？他居然还——\"

\"够了。\"陈雨晴罕见地打断别人，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姜茶，预防感冒。\"

苏晚晚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她看到三个好友关切的眼神。姜茶很辣，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但心里那股郁结已久的闷气却奇迹般地消散了。

\"走吧。\"她挽起张可欣和林悦的手臂，\"我想吃校门口那家关东煮。\"

雨还在下，但已经没那么冷了。四个女孩挤在两把伞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水花。经过实验楼时，苏晚晚没有抬头。她知道某个窗口可能有人正看着这一幕，但那已经与她无关。

校门口的关东煮摊支着红色的雨棚，热气腾腾的煮锅里翻滚着各种食材。她们选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苏晚晚点了一份最辣的魔芋丝。

\"咳咳好辣！\"她被辣得直吸气，眼泪鼻涕一起流。张可欣哈哈大笑，林悦忙着拍照留念，陈雨晴则认真地研究起辣椒素的化学结构。

窗外，雨越下越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亮起时，雨幕中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苏晚晚望着那把被遗弃在教学楼前的天蓝色雨伞，它现在应该已经湿透了吧，就像她曾经小心翼翼珍藏的那份感情。

\"干杯！\"张可欣突然举起可乐罐，\"敬我们的高中生活——没有渣男会更精彩！\"

四个易拉罐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晚晚喝了一大口可乐，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甜的刺痛。她突然明白，有些成长就像这场暴雨，来得突然又猛烈，但雨过天晴后，空气会格外清新。

而她，终于可以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