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活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刘彻走过来,从许辰手中拿过那枚木马。
他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那拙劣的刻痕,一言不发。
没有人知道这位帝王此刻在想什么。
他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许辰却能感觉到,一股比千年寒冰还要刺骨的杀气,正在从这位帝王身上,弥漫开来。
他真的怒了。
是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威严受到极致挑战的,帝王之怒。
“回营。”
许久,刘彻吐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传朕旨意,全军戒备,封锁方圆百里,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
“朕要看看,这地煞七十二堂,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军开始缓缓后撤,收敛着同袍的尸骨。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回到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
刘彻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许辰和刘据。
“许辰。”
刘彻坐在主位上,将那枚木马,放在了案几上。
“你之前说,你想回家。”
“朕现在,想听听你的家。”
“把你母亲的事,把你自己的事,所有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朕。”
刘据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他看看自己的父皇,又看看许辰,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皇这是要开始清算那笔,尘封了二十年的旧账了。
许辰沉默了。
他能说什么。
他的记忆里,关于母亲的片段,少得可怜。
只有一个温柔的,总是带着忧愁的背影。
还有一个小小的,破败的院落。
以及,母亲临终前,交到他手里的那块玉佩。
“臣,不记得了。”
许辰缓缓开口。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关于她的事,臣只知道,她叫苏禾。”
“她不爱笑,总是看着南方,发呆。”
“她死前,给了我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其他的,臣一概不知。”
他的回答,很平静。
没有怨恨,也没有期盼。
好比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刘彻的心,就越是刺痛。
不记得了。
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记得了。
是自己,害得他们母子,流落乡野。
是自己,让他连一段完整的童年记忆,都没有。
刘彻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枚木马,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忽然觉得很累。
一种发自内心的,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征战一生,扫平四海,自以为掌控着天下的一切。
可到头来,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一个被掳,生死未卜。
一个在眼前,却形同陌路。
“你。”
刘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想说,朕会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