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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丹房毒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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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刻,地火准时在丹房七十二座炉口喷涌,赤红的火舌舔舐着冰冷的炉壁,发出沉闷的轰鸣,将整个空间蒸腾得如同熔炉。陆昭雪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挖掘灵泉沾染的寒霜,那刺骨的冰冷与此刻扑面而来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让她微微打了个寒颤。铁十七正吭哧吭哧地把那柄沉重的、布满诡异藤蔓纹路的噬灵锤卡在丙字院丹炉的进风口,试图调节那狂暴的地火;巫铃那只碧油油的蛊虫“小绿”正鬼鬼祟祟地爬上隔壁药架,对着几颗红得发亮的赤炎果垂涎欲滴;谢青符沉默地用染血的绷带一圈圈缠紧被火星灼伤的手腕,动作稳定得近乎麻木。

就在这时,“啪!啪!啪!”三声清脆的碎裂声突兀响起,打破了丹房固有的喧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织月那根从不离身的青竹杖,正精准地点在三枚散落在地的铜钱上,将它们瞬间击碎成齑粉。她盲眼微阖,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垂落在摊开的古老丹方卷轴上,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奇异空灵:

“离火亢盛,坎水潜藏,水火相激,煞气冲炉……今日,不宜炼丹。”

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膜。丙字院的新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疑。铁十七咧咧嘴,刚想嘟囔一句“神神叨叨”,一股凛冽的寒风骤然扫过丹房!

药堂首座素问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丹房中央,她一身素白鹤氅,纤尘不染,与周围烟熏火燎的环境格格不入。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屈指,对着悬挂在中央的巨大铜磬轻轻一弹——

“铛——!!!”

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瞬间压过了地火的轰鸣,震得整个丹房嗡嗡作响!铁十七只觉得手臂一麻,沉重的噬灵锤差点脱手掉进喷涌的地火口,惊得他低吼一声,死死攥住锤柄。

“丙字院新弟子,”素问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波澜,“今日功课,炼制回春散。一个时辰内,成丹上交。”她目光如刀,精准地钉在陆昭雪身上,“陆昭雪,你负责主控火候,分发药材。”

命令简洁得近乎残酷。陆昭雪心头一紧,不敢怠慢,立刻展开素问甩过来的药材清单。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熟悉的药材名:当归、三七、凝血草……当看到清单末尾的“黄精”时,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绘制在清单上的黄精图案,边缘竟泛着一层极其不自然的、近乎妖异的青绿色斑点!这斑点……这斑点她太熟悉了!与陈百草师父那枚神秘戒指空间里,被层层封印的腐骨草叶片上的斑点,简直一模一样!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云织月。

盲眼少女似乎感知到了她的目光,青竹杖的杖尖,正极其隐晦地、轻轻点向丹房西北角——那里,一盆叶片漆黑如墨、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幽冥花,正静静摆放在阴影里。

“黄精,需去须三次,以寒泉淘洗,不可沾染半点火气。”素问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知何时已踱步到另一个弟子的丹炉旁,指尖银光一闪,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地刺入炉壁缝隙,“火候过猛,灵气紊乱,废了!”

那弟子脸色瞬间惨白,炉内腾起一股焦糊的黑烟。

铁十七正粗手粗脚地掰断黄精的根须,他手中的噬灵锤仿佛嗅到了什么美味,锤身上的藤蔓纹路微微蠕动,竟悄无声息地将黄精根须上那几点微不可查的青斑吞噬殆尽!旁边的巫铃眼尖,脸色骤变,银铃锁链“哗啦”一声缠上铁十七粗壮的手腕,压低声音急道:“毒藤头!你吃的可是……”

话音未落,一道几乎融入阴影的微风掠过药架。夜无痕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陆昭雪只觉得袖口微微一沉——她袖中那株陈百草师父遗留下的、被小心包裹的腐骨草,竟不翼而飞!而药架上那株本应被铁十七处理的“黄精”,其根须上残留的气息,已然带上了腐骨草那特有的、阴寒刺骨的腥甜!

陆昭雪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猛地扑向丙字院的丹炉,但已经晚了!

“噗——!”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带着腐朽与甜腥气息的青黑色烟雾,猛地从炉口喷涌而出!那烟雾升腾的瞬间,陆昭雪仿佛被拖回了那个噩梦般的活死人岛!刺骨的阴寒、绝望的哀嚎、腐烂的气息……陈百草师父临终前,将一滴腐骨草汁液强行滴入她眼中的剧痛记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老者在布偶中封存的最后警告,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此物……遇地火则爆……绝……绝对不可……”

“灵气逆行三寸!守住心脉!”陈百草那苍老而焦急的呵斥声,如同惊雷般在她识海深处炸开!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陆昭雪双手掐诀,体内《百草诀》功法疯狂逆转!指尖残留的寒霜之气瞬间暴涨,顺着经脉如冰河般涌向失控的丹炉!她要冻结这即将爆发的剧毒!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铁十七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他手中的噬灵锤仿佛被那剧毒烟雾彻底激活,锤头爆发出一个巨大的、贪婪的黑色旋涡!这旋涡不仅疯狂吞噬着喷涌的毒烟,更是将陆昭雪强行引动的、试图冻结丹炉的冰寒灵气也一并撕扯过去!

两股力量——极寒的霜气与噬灵锤狂暴的吞噬之力——在炉口轰然相撞!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接连炸响!丙字院的三座丹炉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西瓜,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炉壁碎片、燃烧的炭火、混合着那浓得发黑的腐骨草毒雾,如同决堤的洪流,伴随着地火失控喷发的赤红烈焰,冲天而起!

那景象骇人至极!青黑色的毒雾在地火的煅烧下,竟扭曲、凝聚,化作九条狰狞咆哮、鳞片闪烁着青幽寒光的巨大毒蛟!它们挟裹着毁灭性的热浪和致命的毒息,张牙舞爪地扑向丹房内惊慌失措的众人!

“结阵!”素问首座厉喝一声,周身银光暴闪!数十根细长的银针从她袖中激射而出,瞬间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密集的、流转着符文的光幕,堪堪挡住扑向大部分弟子的毒蛟之首!

然而,毒蛟的冲击力超乎想象,光幕剧烈震荡。就在这混乱的气浪翻腾之际,巫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狡黠,她猛地将一把暗红色的粉末借着爆炸的气浪扬撒出去!

“接着装晕!”巫铃的喊声在陆昭雪耳边响起,同时一条冰冷的银铃锁链已经缠上了她的腰肢。那暗红色的粉末——正是她秘炼的腐尸花粉——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致幻和麻痹效果。无数蛊虫从巫铃袖中涌出,如同碧绿的潮水,疯狂地扑向那些毒蛟的残影和逸散的毒雾,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

“咳咳……老子……老子早就想尝尝这味儿了!”铁十七的狂吼在爆炸的余波中显得格外突兀。他那只独眼此刻竟泛起星辰砂般的点点银芒,透着一股骇人的疯狂。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这个疯子般的汉子,竟然一把抓起地上几颗还冒着剧毒黑烟的、炸炉后的废丹,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瞬间,他脸色变得青黑,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铁十七!你找死吗!”谢青符目眦欲裂,嘶声喊道。他猛地撕开自己手腕上刚刚缠好的、渗着血的绷带,不顾伤口崩裂,以指为笔,蘸着自己温热的鲜血,在虚空中急速勾勒!殷红的血线在空中凝结成一张复杂而邪异的符箓,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坎离移位,毒煞归源!给我凝!”

那张血符如同一个无底深渊,疯狂地吸纳着弥漫的毒雾。一条最为凶猛的毒蛟正撞向血符中心!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云织月动了。她的青竹杖不再是探路的工具,而是化作一道碧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插入地火喷发后在地面留下的一道深深裂缝!杖身瞬间布满裂痕!

“嗡——!”

一个巨大的、布满玄奥裂纹的龟甲虚影以竹杖为中心骤然浮现!龟甲之上,光影流转,竟映照出陈百草那虚幻而焦急的残魂!老者虚幻的手指,蘸着空气中弥漫的、铁十七咳出的毒血,在龟甲虚影上急速书写!一个个闪烁着血色光芒的古朴文字烙印进陆昭雪的识海——那是《百草诀》中她从未见过、也绝不该存在的逆转篇口诀!

“呃啊——!”陆昭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左眼下方那点朱砂般的冰魄纹路,如同活过来的冰晶藤蔓,瞬间蔓延至太阳穴!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寒之力从她体内爆发!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指——

“咔嚓!”

一条正扑向角落里试图稳住阵脚的夜无痕的毒蛟,竟被凭空出现的厚厚玄冰瞬间冻结,凝固在半空,然后轰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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