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11月13日星期五晴
他们让我参与病毒实验。注射器里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而接受者……是我昨日才检查过的少年。他的手腕上还系着母亲编的红绳,针头刺入时,他小声问我:“医生,会疼吗?”
我撒谎了。
我有罪。神若存在,请宽恕我的罪孽。
1928年11月19日星期四雪
在3号实验室见到了陆建勋。他的脸被毁了,却对我露出一个笑,那双眼睛像黑暗中透出的一线光。我让他逃,他却摇头,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要把这里……炸成废墟。”
这是到了这里来,我第一次想哭。
1929年2月10日星期二阴
陆建勋是不是要坚持不住了?今天我偷换了三支实验药剂,若被发现不敢想。
但看着他又挺过一天,值了。
1929年3月19日星期五晴
亲手杀了一个无辜者。他跪着求我,说家里有刚出生的孩子,血溅在白大褂上,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夜里反复搓洗手背,皮都快搓破了,却洗不掉血腥味。
我有罪。我有罪。
1930年5月30日星期日阴
调令下来了,b区活体解剖室。
我找到蜷缩在角落的陆建勋时,他竟问自己是谁,我抱着他颤抖的身躯,一字一顿:“你是陆建勋。”
这句话,也是在提醒我自己:我还活着,还是个人。
他昏迷中呓语着:colobang saman nalma,这类似的音节,我听不懂。
他醒来,我就让他亲手处决了王有财。
他沉默好久,好难过啊。
我究竟变成了什么怪物?
1930年6月1日
那个孩子最多七岁。解剖刀划开他胸腔时,他还在喊“妈妈”结束后我吐得昏天黑地,胆汁混着血丝,像把灵魂也呕了出来。
神不会宽恕我了。
1931年我过了一个生不如死的一年,陆建勋昏迷不醒,他在a区,我见不到,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他们会对他做什么?像那群人一样吗?我该怎么办?
我要坚持下去,要活下去,哪怕变成恶鬼。
最后页,字迹凌乱
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这么做值得吗?
每救一个人,就要害死十个。
每延缓一刻,就多制造一个疯子。
陆建勋说得对,这里该被炸成废墟。
包括现在的我。
末尾一行小字,笔触极轻:我已经看到了,那场烟花,很美。
老板静默如雕塑,指尖凝在泛黄的纸页上,光从窗漏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一片青灰的影,连呼吸都轻得仿佛消失。
a631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宿主,现在你明白了吗?】
【她选择死亡,不是因为软弱】
【而是因为这是她能做的最后的救赎】
他缓缓合上日记本。
“嗯。”
这声应答消散在寂静里,像雪落深潭,转瞬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