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越来越来劲了?
阿福适时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只香,放在了陆建勋手边。
解九镜片后的眸光微闪,指尖不着痕迹地推了推金丝眼镜:“陆爷,棋局对弈最忌外物扰神。这香”他顿了顿,“还是不点为好。”
“怕什么?”陆建勋把玩着银质打火机,火苗在他指间明灭不定,“横竖分神的只会是我。”他忽然凑近棋盘,打火机“咔嗒”一声合上。
“还是说”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解当家怕的不是香,是怕这缕烟会把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都照出来?”
解九镜片后的眸光骤然一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棋子边缘。
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郎让他罕见地动了怒,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眼底闪烁的戏谑,都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在心头最痒处。
他忽然很想看看,若是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按在棋盘上,一颗颗棋子塞进他口中慢慢碾磨,那双盛气凌人的眼睛会不会泛起水光。
那节修长的脖颈若是被掐住,会不会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陆爷说笑了。”解九忽然轻笑出声,指节叩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忽然想起有些棋路,确实该让年轻人长长记性。”
“比如什么叫适可而止。”
陆建勋坐回椅子上,将幻香随手一丢,“拭目以待。”
解九垂眸审视棋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他自然不知,陆建勋窥心的本事从来不在这些旁门左道,那支幻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围棋之道,最是能照见人心。
每一枚落下的棋子,都像是执棋者灵魂的拓印,或锋芒毕露,或绵里藏针,步步皆是心术的具象。
开局时棋势平平,黑白交错间确实显出陆建勋生涩的棋路。
解九原本游刃有余地应对,甚至分神观察着少年的微表情。
可随着棋局深入,那些看似散乱的落子竟渐渐连成杀招,如同黑夜中悄然收紧的罗网。
解九执棋的指尖微微一滞。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初时的破绽分明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此刻棋盘上黑白纠缠的局势,开始杀招尽显。
一枚黑子重重叩在星位。
解九镜片后的眸光彻底沉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坐姿。
这个看似不懂棋的少年,每一步都在逼他亮出真正的底牌。
棋盘上的厮杀,已然成了两人心术交锋的战场。
解九的指尖悬在棋罐上方,竟罕见地迟疑了半拍。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表面张扬恣意,落子时却透出近乎冷酷的理性。
棋盘上的局势诡谲多变。
陆建勋的棋路就像一面妖异的镜子,每一步都精准复刻解九的思维轨迹,又在其上缠绕出新的杀机。
黑子白子纠缠间,解九恍惚觉得对面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台精密的机关,齿轮咬合间将他的棋风拆解重组,再原封不动地奉还。
周围棋手顿时被吸引住了,陆建勋每落下一子,就心惊一分。
少年执棋,垂眸沉思的模样,引得所有人注目。
解九被逼,亮出底牌。
棋盘上,黑白子难舍难分。
就连半截李也不由得侧目。
陆建勋忽然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对面解九,弯了弯唇,随即他落下一子。
解九顿时收紧五指,他抬眼看向少年,“你戏弄我?”
“该您了,解当家。”少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可要想清楚了再落子。”他意有所指地轻笑,“毕竟”指尖点了点太阳穴,“这里可比什么幻香都好使。”
解九立即重新审视这盘棋,第一次,他没有了判断,可无论怎么推,只要他落下一子,借势杀子,这盘棋,就是他赢。
时间静静溜走。
窗外骤然劈下一道闪电,紧接着炸雷轰鸣,暴雨如注般砸在窗棂上,仿佛万千铁蹄踏过瓦檐。
“嗒——”
黑子叩枰的脆响穿透雨声。
解九终究是落下那一子。
陆建勋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这不是棋招,是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