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书房内——
张日山肃立桌前,沉声汇报:“昨夜左府遇袭,左谦之震怒异常,但蹊跷的是,不到一个时辰就没了动静。”他递上一份密报,“今晨天未亮,他就急匆匆去了日本商会。”
“死到临头,慌不择路。”张启山指尖轻叩桌面,突然眉头一皱,“不对,左谦之这只老狐狸”他猛地合上文件,“必有后手,加派人手盯紧。”
“是。”张日山又呈上一叠资料,“这三日入城记录中,并无可疑的张姓人员。倒是”他顿了顿,“陆家那位小少爷,行踪颇为蹊跷。”
随着击掌声,亲兵端上一个银盘。盘中赫然是一张几近透明的人皮面具,边缘还留着几道猫牙印。
“昨天夜里,陆建勋身边的阿福先是去了南风馆,随后不见踪影,再然后左府出事…”张日山顿了顿,“人皮面具是阿福的脸。”
张启山用匕首挑起面具,在烛光下细细端详。
张日山又道:“而这面具是在左府后巷的野猫嘴里抢下来的。”
张启山修长的手指突然收紧,匕首在面具上划出一道寒光:“备车。”他起身时军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去会会这位陆少爷,陆建勋。”
此时,陆公馆内,方才还四处巡视的左府眼线,此刻竟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偌大的宅邸忽然空了下来。
阿福下意识抬头望向二楼。雕花木门紧闭,里头那位小祖宗折腾了一宿,此刻怕是睡得正熟。
思及此,阿福轻手轻脚地转向厨房,从橱柜深处摸出龙须面。
灶台的火苗“噗”地窜起,映着他若有所思的脸。
铜锅里清汤翻滚,他撒了把葱花,又鬼使神差地多磕了个鸡蛋,陆少昨夜回来时那副惨样,是该好好补补。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阿福手中的汤勺掉进锅里。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大门前,只见几辆军车整齐地停在院中,为首的黑色轿车里,一个身着笔挺军装的男人正推门下车。
阿福下意识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来人,“你们是谁?”
张日山上前半步,军靴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颔首:“布防副官张启山,特来拜访陆建勋少爷。”
阿福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我家少爷还在休息,不便见客。”他挡在门前,寸步不让。
“这个时辰还在睡?”张启山垂眸看了眼腕表,时针分明已指向十点。
“我家少爷年纪小,多睡会儿怎么了?”阿福梗着脖子,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长官要是没事”
“无妨。”张启山忽然轻笑一声,抬手整了整军帽,“既然陆少爷在休息,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他转身时,余光扫过二楼某扇微微晃动的窗帘,“替我向你家少爷问好。”
军车扬起的尘土中,阿福长舒一口气。
他刚转身,却见二楼窗口,自家少爷正扒着窗帘,露出一双睡意朦胧却精光闪烁的眼睛。
阿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木楼梯被他踩得咚咚作响。他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只见自家少爷正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陆、陆少!”阿福扶着门框直喘,“刚才来的是长沙城布防副官张启山!”
“嗯”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应答,少年嗓音沙哑得像只病弱的小猫,“外面那些盯梢的都撤了?”
阿福一愣:“您怎么知道?”他狐疑地盯着鼓起的被团,总觉得自家少爷身上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比如昨夜到底干了什么,比如今早突然消失的左府眼线。
被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陆建勋翻了个身,声音愈发含糊:“上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哪还顾得上我”他打了个哈欠,“阿福,晚上七点叫我要是张启山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