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声的屏障。有他在，无人会受伤——至少物理意义上。

张家衰落的真相从来不是汪家。自清代起，这棵古树便从内部开始腐朽，汪家人充其量是啄木鸟，而时代洪流才是真正的斧钺。

除非有人亲手打碎摇摇欲坠的神龛，让信徒们看清里面早已没有神明。

借汪家的刀，撕开最后遮羞布。顺便，剁掉这群烦人的“啄木鸟”的爪子。

而对于张怀生而言，就是要亲眼面对族长走向灭亡的结局，何其残忍。

老板以为他会闹上一闹，没曾想，张怀生安静地像一潭死水，平静的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老板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见过的一匹狼。那畜生明知是陷阱，还是咬着牙往里跳。

“活着。”他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

这场瞒天过海的戏码，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帷幕。

天南海北的张家人在几个月前就接到消息，让他们归族。

1916年的冬天，张家宅院热闹得仿佛回到了鼎盛时期，这一年，注定对他们所有人都是特殊的。

谁也不知道，这份喜庆背后，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暗涌。

昏黄的烛光下，老板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案几上的石盒。他将这些年整理的资料一一放入，最后轻轻搁进那座精巧的泗州古墓模型。

“进来。”

三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前。张九日依旧板着一张脸，张海客眼中带着探究，而张海也则笑嘻嘻地探头张望。

“保管好这个盒子。”老板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张海也眨了眨眼，轻笑道：“大祭司，这是给我们的新年贺礼吗？”

老板动作一顿，烛火在他深邃的眸中跳动。半晌，他嘴角微微扬起：“平日里给你们的还少？”指尖轻轻敲了敲石盒，“罢了就当是份特别的年礼吧。”

张九日指尖微微一颤，常年握刀的手竟沁出一层薄汗。他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大祭司不同寻常。

“大祭司，您……”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发出吱呀轻响。三人齐刷刷回头，只见张起灵不知何时立在门前，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粒。

屋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开的声响。

族长淡漠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案几前那个身影上。无需言语，张海客已经拽着另外两人退出屋外，木门合拢时带起的气流，惊得烛火剧烈摇晃。

张起灵迈步向前，解下黑金古刀，在青年身侧落座：“找我。”寒气裹着松雪气息扑面而来。

老板不着痕迹地挪开半寸：“嗯。”

这细微动作让张起灵眸色一暗。

“今年，你出去过。”

空气骤然凝固，张起灵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谁都不赶，偏偏赶他……为什么？

老板恍若未觉，低头取出个紫檀木匣递来。衣领随着动作滑开，后颈处赫然露出个新鲜牙印，在烛光下泛着暧昧的红。

烛火“啪”地炸开一朵灯花。

张起灵的手突然按住了老板递木匣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木匣稳稳停在了半空。他的目光落在对方后颈处，那个新鲜的牙印在烛光下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