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的呼唤穿透迷雾,她咬破指腹将血按在他眉心:“看着我,我们该回家了。”
这一刻,长生渊的轰鸣与厉鬼的嘶吼都成了遥远的回响,唯有彼此交叠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好,我们回家。”
回到九阳城那日,恰逢初夏,护城河两岸的垂柳已抽出新绦,柳絮混着荷香在暖风里翻涌。
一叶小舟悠悠荡荡漂过护城河,程朝轻盈跃上船头,指尖捏着片青翠荷叶,舟中那人白衣红里枕着手臂假寐,面容已恢复往日的不羁张扬。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程朝笑着抽走荷叶,阳光倾泻而下照亮顾云铮微弯的眉眼。
那里已不见半分病容,唯有熟悉的狡黠在流转。
她将荷叶卷成喇叭状,故意凑近他耳畔:“我在书房对着军报焦头烂额,我们顾将军倒躲在这里偷闲?”
“我的殿下,这话说的忒没良心了。”
顾云铮屈指一勾,程朝便顺着力道跌坐在他身侧,小舟发出细微吱呀惊起水面游鱼。
“殿下有所不知。咱们这些个入了王府的男宠,每日晨起要对镜簪花理云鬓,夜里”
指尖缠绕她散落的青丝,顾云铮笑眯眯地凑近,温热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自是要暖好殿下的锦被,解去殿下一日烦忧。”
程朝抬手欲推他,反被顾云铮扣住手腕拉得更近。四目相对间,她清晰瞧见他眼底流转的笑意,还有数不清的心疼。
水面荡起涟漪,惊得栖在船篷上的翠鸟扑棱棱飞起,羽毛掠过两人交叠的影子。
“油嘴滑舌。”
她别过脸去,余光瞥见他袖口露出的旧伤疤语气不自觉软下来:“整日没个正形,若被下属瞧见你这副模样,以后还如何立威?”
顾云铮闻言轻笑,指尖灵巧穿梭将她散落的青丝编成缠绵的结。
“在旁人面前端足了架子,难道在殿下跟前,连说几句真心话的资格都没有?”
编到发尾时,他收紧手臂让程朝整个人都倚进自己怀里:“在你跟前,我不过是个盼着心上人垂怜的寻常人罢了。”
“朝朝,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忽然收紧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听着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
“朝朝?顾将军何时学会这般腻歪。”
程朝仰起脸时眼尾含着笑,指尖故意勾住他束发的绦带轻轻一扯,青丝散落间,她顺势环住他的腰:“下次再敢瞒着我涉险,我便把你锁在书房抄十遍《孙子兵法》。”
顾云铮的笑声惊起水面涟漪,低头在她耳尖啄了一口:“遵命,我的殿下。不过在此之前”
“是不是该奖赏一下,这位尽职尽责的男宠?”他勾起她的下巴,眼中笑意化作温柔。
话音消散在相触的唇间,风声、水声、远处隐约的市声都在此刻淡去,唯有彼此的呼吸缠绕,在暮色渐浓的护城河上织就无人能解的情网。
“郡主!”
“还没找到郡主吗?”
细碎脚步声从岸上传来,程朝非但不躲反而更往他怀中偎了几分。
她似笑非笑地打量顾云铮微乱的衣襟:“怎么,在长生渊都敢替我挡咒,如今倒怕被人瞧见?”
“我只怕他们又要把你请走。”
顾云铮将头埋进她颈窝,她抚过他后颈若有若无地刮蹭:“难得清闲,便让他们寻人去吧。”
岸边传来侍卫的呼唤在暮色里断断续续,始终寻不到河心这叶扁舟的踪迹。
程朝俯身咬住他耳垂,眼尾笑意似狡黠的狐:“前些日子翻旧书倒见着首有趣的小令。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
顾云铮扣住她作乱的手腕,温热的唇烙在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上,他含着笑咬了咬她指尖。
“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程朝歪头轻笑:“若将我们的故事说与说书人,该是什么结局?”
“我与朝朝,岁岁年年,共渡春风。”
————————至此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