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溯整个人软软地压在她怀里,脑袋轻轻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里带着忐忑与期许:“程朝,我们三人之中,你选的是我,对吗?”
车轮碾过碎石,辚辚声里程朝垂眸觑着怀中之人,指尖轻叩他额角。
“顾小将军这张脸叫他们糟践成这般模样,日后怕是要负了玉树临风的美称了。”
她抚过萧溯后颈新结的刀疤,那伤痕自后颈如赤练盘桓斜斜游至耳后,狰狞处犹带未愈的血珠。
温热气息拂过她锁骨,萧溯玩世不恭低笑着:“破相便破相吧,省得那些人总嚼舌根,说我是吃软饭的,是你养在身边的男宠。”
程朝敛了笑,素手将狐裘又紧三分掩住他肩畔渗血的软甲,声线温柔得近乎呢喃:“先将这口气吊着,待到了九阳,纵是你需砌一座金楼养,我也由得你。”
马车踏月向九阳疾驰,这几个月萧溯饮下汤药后,便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程朝你选我吧,我不会让你输”
朦胧中他再入长生渊,青鸟振翅掠过碧水,尾羽拂起的涟漪里映出陈年旧事。
那神鸟敛翅停于他肩头,朱喙微启:“凡人,汝为何而生?”
他答得毫不犹豫:“为程朝。”
“汝为何握剑?”
“为程朝。”
“汝愿为何而死?”
萧溯眸光坚定,字字千钧:“程朝。为她生慈悲,为她坠凡心,纵是魂飞魄散亦甘之如饴。”
青鸟凝视着他,似是感其赤诚。
青鸟的心头血由至纯之人的灵魂供养,他毅然献出自己的魂魄,只为化解程朝与乌戟尔之间难解的血咒。
或许是怜他一生孤寂,青鸟终赐下灵药与秘术,助他逆天改命。
萧溯长生渊底的秘辛,你究竟瞒了我多少?
程朝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容,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以簪子挑开浸透血痂的绷带,腐肉间渗出的脓血混着碎布条,伤口处的钢钉虽已取出,但溃烂的皮肉仍在渗着脓血。取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她用帕子蘸着温水一点一点清理着伤口,每擦拭一下,她的心就揪紧一分,仿佛那痛楚是加诸在自己身上一般。
睡梦中的萧溯瑟缩着蜷去,苍白唇瓣溢出断续呓语:“疼别“
程朝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不疼了,不疼了,有我在。”
指腹拂过他冷汗涔涔的眉骨,他蹙起的眉峰缓缓舒展。
待处理好伤口,程朝靠在马车角落,闭目养神。
她的思绪一刻也无法停歇,李景衍仍在派人追杀他们,他们便始终处于被动,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殿下,已到九阳城外十里的驿站。”螟蛉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程朝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萧溯,犹豫片刻后,轻声唤醒了他:“萧溯,醒醒,我们到驿站了,先去休息一下。”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缓缓睁开,眼中还带着未褪尽的倦意。
萧溯强撑着想要起身,身子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踉跄:“到了啊”
“不急,慢慢走。”程朝伸手扶住他虚软的腰肢,将他手臂搭上肩头慢慢走。
驿站内,程朝要了一间上房。
她将萧溯安顿在床上,又吩咐小二打来热水和要了些吃食,待一切准备妥当,她坐在床边看着萧溯喝了几口粥才稍稍放下心来。
“程朝,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萧溯放下碗,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程朝沉思片刻,道:“李景衍如今手握重兵,又在四处寻找血诏和传位诏书,我们不能与他硬碰硬。九阳城是我的封地,那里地处交通要道,消息灵通。我们先在此处落脚打探各方消息,再做打算。”
“我们在明,他在暗,你始终要小心些。”萧溯眉头紧皱起。
程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别忘了,我程家与你顾家在朝中也有不少旧部和你安排的暗桩,我会派人去长安与他们取得联系,让他们密切关注徐玉和李景衍的动向。”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砰砰砰”
程朝警惕地看了萧溯一眼,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黑衣暗卫单膝跪地,他压低声音道:“郡主,长安传来消息,李景衍已取传位诏书。”
程朝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继续打探消息,有情况立即来报。”
萧溯沉思片刻:“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找个突破口。”
程朝眼睛一亮:“你是说徐玉?他与李景衍关系密切,若能从他身上打开缺口,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萧溯点头道:“不错,徐玉野心勃勃,与李景衍不过是利益勾结,许以重利,说不定能让他为我们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