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三顿鞭打,可是你们徐家的待客之道?”她指腹碾过结痂的血痕,眉头未曾皱起一下。
徐玉眸光一愣,他不知。
近几日涌出来名为螟蛉的暗卫以绞杀朝廷官员为乐,那些被绞杀的官员死状惨烈,京中人心惶惶,他已半月未着家。
究竟是忙于政务,还是在回避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为你留了暗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闷,像被人攥住了喉咙:“他们为何没有护你?”
“暗卫?”
程朝低笑出声,笑声震得肩头发颤:“徐玉,你可知你留的人,昨夜还帮着婢女往我伤口上撒盐呢?”
“徐玉,你我都清楚,在这徐府里,你的话能管得了几成?”她抬眸看他,眼底映出破碎的月光。
“”
掌心的脓血渐渐发凉,徐玉松开手从袖中取出金疮药,在触到她肌肤时又猛地缩回。
他沉声道:“明日我会让太医来替你诊治。”
“不必了。”
程朝淡淡笑着:“反正我也活不了几日了。”
深邃的眸光顿住,夜风卷起她的发丝拂过他手背,像极了那年在山洞她抱着他为他取暖,那缕散乱染血的青丝也是这般扫过他的手背。
徐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或许,从他选择相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与她站在对立面上。
“你不会死。”
徐玉掐住程朝的脖子,眼中燃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狠戾:“程朝,我不准你死。”
“呵。”
程朝挑眉看他,忽而轻笑:“徐玉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哼。”
徐玉甩袖而去,院外传来他呵斥下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
“来吧,乌戟尔。”
她对着虚空呢喃:“我准备好了。”
丹田处骤然炸开如万钧重锤的剧痛,身上的青筋似蚯蚓般扭曲蠕动,无数阴诡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嘻嘻!”
“嘻嘻嘻”
蛮横内力在奇经八脉中横冲直撞,时而如滚烫熔浆灼烧脏腑,时而似玄冰寒铁冻结血脉,筋骨错位的脆响混着牙齿咬碎的闷哼在空荡院落里回荡,落入程朝耳中这声音与将士们战死时的惨叫别无二致。
“小娘子的血好香呀!”
廊下立柱爬出青面獠牙的小鬼,它们甩着垂落的眼珠,指缝间滴着腐臭脓水。
“好香!好香啊!”
头顶梁木上倒挂着浑身焦黑的女鬼,长发垂落间露出颈间勒痕:“痛吗?”
“我当年被那群老家伙摁进祭坛里也是这般疼呢。”女鬼咧开嘴露出被打断的牙齿。
忍住
只要坚持过去,一会就可以挺过去了。
掌心浮现的青筋竟化作鬼手形状顺着手臂攀爬而上,曾被婢女掐出的淤痕左腕处渗出的黑气渐渐凝聚成一张狰狞鬼脸,张开嘴啃向她的咽喉。
“噗”
额头豆大的汗水唰唰掉,程朝抱住自己的双臂蜷缩成一团,紧咬牙关不让堵在喉口的惨叫渗出。
可是真的好痛!
好痛!!
“程家叛国”
虚空传来含糊的低语,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地下钻出,皆是程府旧部的模样。
不是的不是的
程朝翻滚着身体咬烂了唇,血染红了半边的石板。
“哈呃”
程家叛国
好一个程家叛国
程府旧部的断肢残臂拖在地上,铠甲缝隙里爬出蛆虫,他们用染血的兵器指着她:“郡主为何不救我们?为何要让我们曝尸荒野?!”
“不是我”
程朝艰涩开口,那些鬼魂突然扑来,铁枪穿透她的肩头。
“嗬!”
四周扭曲,她站在刑场高台上,徐玉身着官服立于身侧,台下百姓高声喊着杀尽叛贼。
程家不是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