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程朝,她眸中倒映的不是幻境,而是两个同样破碎的灵魂在血色中遥遥相望。
“我不知道。”
程朝抬手抹去眼角泪:“是我阿爹认出你了,即便你如今容颜大改,可他与你父亲年少同袍情意深重,怎会认不出你是金木将军的孩子。”
幻镜中的阖家欢景与程朝眼底的悲戚重叠,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呵,我还以为是我演得好呢。”
远处青鸟长鸣,幻境轰然崩塌,万千碎石触及二人发梢时倏然化作荧荧蓝光消散于虚无。
“哥哥,你和姐姐从水镜出来了!”东方漓的欢呼穿透罡风。
“呼—”
青鸟舒展十丈青羽,羽翼掀起的劲风卷着砂砾漫天飞旋,萧溯本能地将程朝护在身下。
“程家女,圣药予你,尔等速速离开长生渊。”
青鸟清越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巨大的身影在天穹盘旋三匝,化作一道青光没入云海深处。
良久,三人才从震撼中回神。
东方漓望着青鸟消失的方向,神色复杂难辨:“原来我们竟错了这许多年。若阿爹泉下有知,青鸟并非嗜血凶兽该有多好”
程朝抬手轻拍少年肩头,目光望向远方:“往事不可追,可如今真相既明,月族来日方长。”
“不错!有二位相助,我定能重振月族!”东方漓攥紧拳头,眸中燃起斗志。
萧溯忽而挑眉轻笑:“殿下,此番奇遇可比寻常差事惊险数倍,回去后这赏银可得多加些。”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赏银。等咱们先解决了眼下的麻烦,再谈赏银的事也不迟。”程朝白了他一眼。
“有殿下坐镇,属下自然安心。”萧溯笑意盈盈,眼尾弯出温柔弧度。
东方漓忽而喃喃低语:“昔年爹娘深陷绝境,亦是这般彼此照拂”
“哎呦!”
程朝如被烫到般猛然推开萧溯,萧溯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东方族长别管他,我们走!”
渊内血色雾气,长生渊外天光熹微,晨雾未散。
萧溯仰首望着云开雾散的天际,喉间溢出轻笑:“此番生死劫,倒比战场厮杀更教人惊心动魄。”
程朝轻轻点头,目光转向鬓发凌乱的东方漓:“东方族长,如今青鸟之谜已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长老们总说我德不配位,今日便要让他们知道,本族长是青鸟的选择不容任何人置疑!”东方漓已握紧怀中泛着微光的青色羽毛,眼中腾起炽热的火焰。
回到月族,长老们早已听闻三人进入长生渊之事,此刻正聚在议事大厅。
“东方漓,你还有脸回来!”
蓝袍长老老一拍桌子,怒目而视:“三日前你信誓旦旦要平息青鸟之怒,如今可曾做到?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能力担任族长,趁早将族长之位交出来!”
族人们面面相觑,老族长是由青鸟选择而任的族长,新任族长确实从未得到过青鸟的肯定。
“诸位长老,这是青鸟赐予我的羽毛!”
怀中羽毛骤然绽放青光,将满室烛火都压成萤火。
东方漓在众人屏息间朗声道:“长生渊内,青鸟展十丈羽翼,目含悲悯之光。石虎受浊气蛊惑,见青鸟便伏地请罪。这根羽毛正是青鸟认可我为族长的信物!”
红袍长老霍然起身,银白长须剧烈颤动:“一派胡言!月族传承千年,青鸟圣物岂会轻易示人?!”
“不错,空口无凭,仅凭一根羽毛如何能证明你所言属实!”黄袍长老附和到。
萧溯按剑上前:“在下萧溯,愿以性命担保东方族长所言非虚!”
程朝神色庄重:“我亦亲眼所见。我愿以项上人头,为东方族长作证!”
紧攥羽毛的掌心冷汗密密,东方漓大声说道:“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受千虫噬心之刑!但若是我所言属实,还请诸位长老以后听从我的命令共同守护月族!”
“大家快看!”
怀中羽毛突化作流光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青鸟虚影。
“是青鸟!!”
虚影俯瞰着月族众人,威严而神圣。
“青鸟显灵了!!”
族人们纷纷跪地,对着青鸟虚影顶礼膜拜。
真是青鸟?!
长老们的质疑声戛然而止,纷纷伏地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