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站在那里,眼底情绪难辨,过了一会,走过来坐在榻边。
“身上还疼不疼?”
裴听月倚靠在他身上,无声摇摇头。
谢沉又问:“朕喂你用膳好不好?”
裴听月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
谢沉眉眼柔和下来:“累了这么久,肯定饿了,朕让御膳房煮碗鸡丝粥过来。”
膳房做得很快,谢沉端在手中,一勺勺喂给她,嘴里随意问道,“刚刚你同贵妃谈论的什么,什么哭不哭的?”
裴听月看着他小声说,“以前臣妾很喜欢皇上,可皇上总不召臣妾也不见臣妾,臣妾很伤心,就每夜都哭,贵妃娘娘烦得不行。”
谢沉直直望进她潋滟的眸子。
两人对望了许久。
正当裴听月以为他要俯身吻过来时,谢沉动了,他却是低头吹凉了热粥,随后递到裴听月唇边。
裴听月微微蹙眉,随后敛了神色,照常喝了下去。
一连三四日。
谢沉下了朝后,就直奔长乐宫后殿。
他占用了原本的充当小书房的东里间,就在此处批阅奏章,隔一会去寝殿一趟。
等到晚间,小四放在旁边的檀木摇榻里,他就拥着裴听月沉沉睡去。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对人也百般呵护,疼爱她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乎是她说什么就应什么。
裴听月却觉到一点不对劲。
她总觉得,这些亲昵甜蜜很虚假。
就像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她与皇帝。
而且这种阻碍,不是她造成的,而是皇帝造成的。
一开始,裴听月只以为,他是见了产房血腥,和她生孩子时的状态,心里有阴影或是隔阂了。
她还在心底嗤笑。
男人就是这样,一有点不完美就在心里嫌弃,更何况这人是皇帝,更加追求完美。
她心里一阵后悔,当初就算赶,也要把皇帝赶出产房,如今后悔也无益了。
裴听月心里正忧愁怎么办才好呢,可接下来几天,皇帝无微不至的照顾又让她感到奇怪。
皇帝若是真的嫌弃她,怎么又会这般行径。
所以,裴听月推翻了这条结论,细细观察皇帝的表情和行为。
几天下来,真让她看出一点东西来。
皇帝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有东西欲待爆发,只不过如今这些东西,隐藏在他温和面皮之下,还不曾露出獠牙。
这一日晚间,裴听月擦洗过身子在榻上等着他,见人来了勾了勾他的腰带,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谢沉看了会她,掀起被子躺下,“天不早了,快睡吧。”
裴听月僵在那里一会,又去俯身亲他。
这次他竟然躲了过去,裴听月一下亲在他下巴上。
谢沉垂着眸,还是那句:“睡吧。”
裴听月枯坐了会,扬声喊,“云舒,把昱舟抱去前殿,让贵妃娘娘照看一夜。”
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云舒什么都没问,抱起小四就走。
殿内无人,裴听月能发脾气了,她将锦被都丢到榻下,再去亲他。
这次谢沉没躲,而是半坐起来。
裴听月眼里含泪:“皇上是不是嫌弃臣妾了?”
谢沉起身要走。
裴听月抱着他的腰,呜咽出声,“臣妾九死一生,给皇上生了孩子,皇上就这样对臣妾么?”
“那你呢?”谢沉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她,“裴听月,你又是怎么对朕的?”
数日来,他压抑在皮肉下的东西,终于全面爆发,露出张牙舞爪的獠牙。
只是这獠牙不会让人心生恐惧,只因…只因这是带着浓厚哭腔的一句话,
“裴听月,你选择死路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