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梧的袖箭擦着他耳尖精准钉进房梁,震得房瓦上的雨水簌簌往下掉,那簌簌声仿佛是房瓦在颤抖。
她另一只手稳稳按在剑柄上,玄色裙角被穿堂风轻轻掀起,露出内侧绣的刑部云纹。
“裴掌柜,方才你摸何首乌的动作,和我在刑部卷宗里看的巫医结印一模一样。”她话音未落,萧景和的飞镖已迅速封住药铺后门,铜铃在他腰间撞出急响,那急促的铃声仿佛是战斗的号角。
“禁军查过西市百户药铺,只有你家地砖用的是‘回’字纹——和当年巫医秘道的机关砖分毫不差。”
裴子墨的脸白得如同被抽干了血。
他盯着房梁上的袖箭,又瞥向堵死的后门,突然低笑一声:“好个苏明月,连我藏了十年的底都被你挖出来了。”他话音未落,我已紧紧攥住赵嬷嬷留下的玉珏。
那半块缠枝莲玉珏在掌心烫得惊人,我清晰地想起老夫人临终前塞给我翡翠护甲时说的话:“玉是苏府的骨,能镇阴邪,能剖人心。”
“缺的不是药方。”我将玉珏碎片按进图卷缺口,碎玉与羊皮接触的瞬间,一道金光从图心猛然窜了出来,那光芒耀眼夺目,照亮了整个昏暗的药铺。
顾氏先祖的龙纹印和巫医的蛇形图腾在光里纠缠在一起,最下方一行小字被照得透亮:“顾氏得巫医续命丹,允其藏秘道于京畿,百年内不得追查巫蛊旧案。”
“轰——”
地砖突然塌陷。
顾明渊的玄色大氅裹着腥甜的毒烟汹涌而上,那毒烟带着一股刺鼻的甜味,让人闻了就头晕目眩。
他手里的青铜蛊盒“咔嗒”一声打开,数十只赤眼蛊虫如恶狼般扑向我的面门。
“苏明月,你敢揭巫蛊案?当年苏夫人吞玉自尽的真相,你以为你查得到——”
“退!”萧景和的玄铁剑如闪电般劈开毒烟,他反手迅速将我拽到身后,护腕上的鳞甲擦过我手背,那粗糙的触感让我感到一丝安心。
“顾三公子好大的胆子,私闯禁军辖地?”他话音未落,院外已传来密集的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是他调来的禁军队列到了。
众人听到马蹄声渐近,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我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萧景和则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顾明渊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药铺外,雨势依旧很大,雨滴如子弹般打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整个气氛显得格外紧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顾明渊的蛊虫被玄铁剑震得跌落在地,他盯着涌进来的禁军,突然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苏府满门吗?当年老夫人的玉珏……”
“闭嘴!”我愤怒地抓起地上的羊皮图塞进裴子墨怀里,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我连忙缩回手。
原来他早就在暗中运功逼毒,“告诉禁军,巫医秘药藏在……”
“苏姑娘!”
院外传来小桃的尖叫。
我转头的瞬间,顾明渊的毒烟裹着蛊虫再次汹涌而来。
萧景和的剑划出一道银弧,却有一只漏网的赤眼蛊擦过我耳垂,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阵刺痛,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我踉跄着撞在药柜上,赵嬷嬷的尸体从角落的阴影里露了出来。
此前我就曾隐隐注意到她怀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此刻她攥着半块玉珏的手还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指缝间隐约能看见一点红,像是被血浸透的玉佩。
雨下得更急了,雨滴如鼓点般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紧紧盯着赵嬷嬷指缝里的血色,后颈的蛊毒突然神奇地不疼了。
前世我咽气前,庶妹苏若雪举着翡翠护甲得意大笑的样子,和顾明渊此刻的冷笑重叠在一起。
我摸向耳垂的伤口,指尖沾了血,却在药柜缝隙里摸到半枚锈迹斑斑的铜铃——和老夫人妆匣里那枚失踪的“平安铃”,纹路分毫不差。
“苏姑娘!”林清梧的剑架在顾明渊颈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威严。
“禁军已经封了西市,你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顾明渊的瞳孔缩成针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不甘。
他盯着我身后的药柜,突然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赵嬷嬷咳血时,你没发现她怀里的东西?那玉佩上的字,够苏府再抄一次家——”
“带下去。”萧景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湿衣裳渗进来,那温暖让我感到一丝安慰。
“你后颈的蛊毒需要立刻处理。”
我轻轻点头,视线却始终紧紧锁在赵嬷嬷指缝的血色上。
雨珠顺着房檐滴在她脸上,模糊了她半张脸,却让那点红更显眼了——是块羊脂玉佩,刻着“长明二字。
此前就曾听闻老夫人的陪嫁里,有块“长明”玉佩,当年苏夫人难产时,老夫人说“长明送短,不祥”,后来就再没见过。
药铺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裴子墨抱着羊皮图站在塌了的地砖边,雨水顺着他发梢滴在图上,把“顾氏秘约”四个字泡得发涨。
我摸了摸耳垂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
可赵嬷嬷指缝里的玉佩,却像根刺深深扎进我心里——她临终前说“带翡翠护甲的姑娘”,难道是在说……
“苏姑娘?”小桃举着油伞匆匆跑进来,“世子爷派了马车在外面,说您要是再磨蹭,他就亲自来拎人了。”
我扯了扯嘴角,把赵嬷嬷怀里的玉佩轻轻塞进她掌心。
雨还在下,可我突然不冷了。
前世我攥着翡翠护甲咽气时,没看见老夫人藏在妆匣里的秘密;这一世,赵嬷嬷用命送来的玉佩,我绝不会再让它消失在乱葬岗的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