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神情激动、脸上混杂着恐惧和愤怒的百姓,在几个眼神闪烁、带头煽动的汉子带领下,正试图冲破几个兵士的阻拦,朝着后院涌来!他们手中挥舞着同样的黄色纸片,口中高喊着“除妖”、“烧屋”!
“让开!放我们进去!烧了这妖窝!”
“瘟神滚出来!”
“不能留他们害人!”
云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脸色冰寒,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人群,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穿透力:“谁敢再上前一步?!”
她的出现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人群的喧嚣瞬间一滞!带头的那几个汉子对上云渺那冰冷刺骨、仿佛看死人般的眼神,心头猛地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云……云娘子……”一个被推搡在前的老人颤巍巍地开口,手里还捏着那张纸片,“这……这上面说的……”
“上面说的,是放屁!”云渺毫不客气地打断,声音冰冷,“鸩羽腐心蛊是谁找到的?解药是谁炼制的?救活的人命是谁给的?!我儿阿澈,为试药方,险死还生!这宝衣,是他心善,得天地眷顾所赐!你们今日受人蛊惑,恩将仇报,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她的话语如同鞭子,狠狠抽在部分尚有良知的人心上。人群中响起一些羞愧的低语。
然而,那几个带头的汉子却立刻叫嚣起来:
“妖言惑众!大家别信她!她儿子是妖瞳!那老怪物是邪祟!宝衣就是妖物!留着他们,黑石城早晚死绝!”
“对!烧死他们!以绝后患!”
“烧死妖邪!”
煽动再次点燃了人群的恐惧!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云渺眼中杀机毕露!指尖的毒针就要射出!擒贼先擒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呜哇——!娘亲!坏人!打坏人!” 阿澈带着哭腔的尖叫声,极其突兀地从隔间门口传来!
小家伙不知何时挣脱了妇人的阻拦,抱着他的青铜虎,穿着那件流光溢彩的蛛丝小马甲,小脸煞白,眼泪汪汪地冲了出来!他显然被外面的喊打喊杀声吓坏了,也听懂了那些人要“烧死”他和娘亲!极度的恐惧化作了愤怒,小家伙如同被激怒的小兽,对着人群最前面那个叫嚣得最凶的汉子,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的……咸鱼干玩偶,狠狠砸了过去!
那汉子猝不及防,被风干得梆硬的咸鱼干“砰”一声砸在脸上!虽然不痛,但那股浓烈的鱼腥味和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懵了一下!
几乎在咸鱼干出手的同一刹那!
阿澈怀里的青铜虎,眼窝中的幽蓝光芒瞬间暴涨!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委屈和愤怒的意念波动轰然扩散!
与此同时!
一直裹在破斗篷里、靠在药渣堆角落“咸鱼休眠”、对院外的喧嚣恍若未觉的清虚道长,那枯瘦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带着点被打扰美梦的极度不爽……弹了一下!
一股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锁定了人群中那几个眼神闪烁、煽动性最强的“带头人”!
噗通!噗通!噗通!
那几个刚刚还在叫嚣“烧死妖邪”的汉子,如同被瞬间抽掉了骨头,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一软,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翻着白眼,瞬间失去了意识!如同犯了急症!
这诡异的一幕,如同冷水浇头,瞬间将狂热的人群彻底浇醒!
“啊!他们……他们怎么了?!”
“报应!是报应啊!”
“神仙显灵了!神仙惩罚造谣的了!”
“云娘子!小公子!我们错了!我们糊涂啊!” 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呼喊和悔恨的哭泣!刚才的群情激愤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后怕和恐慌!人们纷纷跪倒在地,朝着云渺和阿澈的方向磕头求饶。
骚乱,戛然而止。
云渺看着地上那几个如同死狗般抽搐的“带头人”,又看看角落里那条重新裹好斗篷、鼾声依旧的咸鱼师傅,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清场”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又……有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那几个口吐白沫的家伙,声音如同寒冰:
“把这几个造谣生事、煽动民乱的细作,给我绑了!押到王爷面前!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是!”守卫的兵士如梦初醒,立刻上前捆人。
危机暂时解除。然而,云渺的心头却笼罩着更深的阴云。这流言,这煽动,这精准的时机……绝非偶然!英国公府的影子已经出现,但仅仅一个国公府,能在黑石城被萧绝铁腕掌控后,还能掀起如此风浪吗?
她抱起依旧有些发抖、小脸发白的阿澈,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家伙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颈窝,小声啜泣着。
“阿澈不怕,坏人都被师傅爷爷打倒了。”云渺柔声安慰,眼神却锐利如鹰。她看向地上那些散落的、印着恶毒谣言的黄色纸片,又看看被押走的那几个细作。
风暴,才刚刚开始。这黑石城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而她和阿澈,已然成了风暴的中心。
角落阴影里,清虚道长的鼾声,似乎……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斗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嘟囔:
“……苍蝇……嗡嗡……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