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消息到玄月,郑棠、逢楚已死,她可以放心夺位了。”慕烟踏出院门顿住步子,抬头望向悬在黑夜的月光。
“是,那他们的尸体…。”晚秋迟疑的凝眉问道。
“吩咐下面的人,谨遵玄月大殿下之命,将此二人尸首弃于荒野,任由野狗啃食,再寻一画师绘其画像,送至玄月。”慕烟站在院中静静地望着黑夜,声音轻而沉静,眼中毫无波动。
晚秋听后震惊的猛然抬头看着慕烟,眉心紧蹙,“玄月大皇女行事竟如此狠辣。”
“欲成大事者,心肠怎可软弱。”慕烟摆手轻叹一声,抬腿朝外走去,“更况,她可是母亲选中的棋子。”
广陵王府
谢毓一行人静悄悄的回到王府后,便召集府上幕僚于书房议事。
众人方才进入书房半炷香,偌大的书房便已然吵得如火如荼,王庆不时命人备上茶水点心送入书房。
谢毓笑吟吟的半握茶杯,时不时抬头看着众人争吵不休,不时点头附和一二。
见众人终于吵得累了,有想要停歇的迹象,忙眼神示意王庆奉茶,“诸位,不妨饮杯热茶再议。”
“不可。”吵吵了半日的靖瑞一看谢毓那淡然处之的神情,便知此事他已然是有了决断,忙拍案而起,“此事绝不可,现如今我们广陵王府一派能在朝局中能有如此局面,全然仰仗慕家,若是让慕家得知我们明目张胆的防备他们,岂不是自掘坟墓。”
靖瑞是保守一派,万事求稳,他清楚的知道慕家那位非轻易可挑衅招惹,故而谢毓商议摆脱慕家霸权东虞之事时,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广陵王府已然与慕家郡主结盟,深知慕烟与之合作之目的,此前他们为了大计亦是佯装不察,放任慕烟一党渗入广陵王在东虞所掌控诸多方面。
广陵王府一派的目的无非是谋夺皇位,以及保全广陵王府罢了。然而现今谢毓却改变了态度,不仅要夺权夺位,更欲将慕家在东虞之势力连根拔除。
“难不成我等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异邦人将东虞蚕食殆尽?”李沐年少气盛,行事作风一向与王府老人不同,他想法激进,行事稳妥,故而谢毓也愿意重用他。
“老夫何时说过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若是长久时,自可徐徐图之,现今慕烟势力庞大,我们只能以和为贵,不可对其冒然出手。”靖瑞猛然站起身,声音也迅速拔高。
“倘若此刻仍不对其加以戒备,日后恐怕为时已晚,我等壮大自身势力的时日,慕家之臣必然会愈发强盛。”谢毓轻敲案牍,看了两人一眼,无奈轻叹。
“此事是我的错,先前竟傻傻的认为慕烟是真心想要联盟,现今方才觉出慕家有意利用广陵王府谋反之事趁机把控东虞,即便不是广陵王府,也会是其他派系。”谢毓已然体会过自由,乃至身家性命皆系于他人之手的那种身不由己、战战兢兢之感,故而在得知日后即便谋得所得,可能还会被他人拿捏性命,便不愿再一味地听从了。
“世子所言老夫亦然心有所触,可我们还要靠慕烟谋位,若是现下就拔除底下监视的钉子暗桩,定会被慕家察觉,恐会撕破平稳的现状,望世子三思,慕家不是轻易就能得罪的,即便日后真的将慕家人从东虞朝廷拔除,以慕家在陈国的势力,恐会对内战后孱弱的东虞不利啊。”靖瑞从前便是跟着广陵王征战沙场的老将,即便退居幕僚,也是谢毓的长辈,他说的话于谢毓心中有着颇大的重量。
谢毓听后想到了今夜初到东虞的玄月三皇女郑棠,不由眸光微暗,“或许,被把控的不仅仅只有东虞。”
“即便知道又能如何?”靖瑞深知谢毓心中所想,不由踱步至他身后轻拍他的肩膀,“可以等着看看,若是玄月安然无恙,或许慕烟留给我们的也许会有一丝生机,她可能就仅仅只是想要把控权力,而非毁了权力。”
“我知你心中有气。”靖瑞微微摇头慈笑,“可你如此作为,她更是要气你,届时你们二人又当如何?万不可逞一时之怒气,若是有气,就去寻她撒气去,闹得她一通,你解解气,去吧。”
谢毓听后胸腔猛然一震,缓缓抬头看向靖瑞,“我不敢。”
靖瑞听后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谢毓说他不敢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敢寻她去撒气,就敢明着暗里与她对着干?”
“世子,我们男儿吃些亏无妨的。”李沐与众人皆笑的直不起腰来,“你说说你,不敢去找郡主,就将我们都从暖被里薅起来,与你隔这谈心论迹。”
“适才所言皆是将世子与那慕家女之私情摒除在外,故而适才方有如此决断,然若世子欲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适才所言则断不可行,权当吾等胡言乱语罢了。”李沐看的分明,谢毓恐怕对那慕家女动了真情,不由摇头叹息,险些毁了一桩姻缘。
“并非胡言,慕烟当防。”谢毓断不会因一己之私,将众多追随他多年之人的生死大权,交予一个心狠手辣之徒,更况那个人是慕烟。
“李沐,暗中抽调人手,死死盯紧慕氏一党。”谢毓留下最后一句话后,掀起衣摆站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留下李沐与心事重重的靖瑞两相对视。
“近几日王爷食欲不佳,老夫去寻王爷说说话,先行一步。”靖瑞披上斗篷越过屏风,踏出书房。
谢毓越过高墙,在质子府的游廊缓慢行走,一路畅通无阻。
谢毓看着越来越近亮着灯火的书房,不径望而却步,静静的站在游廊下。
慕烟身着一袭靛蓝束身锦裙,外披獭见披风,静静的站在阁楼窗棂处,淡淡的望着立于幽廊下的谢毓。
一袭冷风吹来,窗柩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令出神的两人不由回过神,谢毓缓缓抬头朝阁楼望去。
慕烟本想侧身躲开,可又强忍着一股傲气,收回欲要躲开的动作,静静的站在窗口与他对视,双手不由紧攥成拳,胸口似乎被一双大手紧攥着,疼得厉害,眼睫轻颤,可她却依旧是淡笑着。
谢毓想要上前,可却觉双脚似有千斤之重,重的让他有些迈不开步子,两人一人立于黑暗无光的阁楼上,一人立于忽明忽暗的游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