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又掏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公司的法律顾问的名片,有关劳动纠纷还是劳务纠纷,以及赔偿的问题,我刚才义务地跟你解释清楚了,你的智商如果还有问题,没听明白的话,你就可以给我的律师打电话,咨询所有问题。
“如果你还有问题,你可以报警,可以去劳动仲裁告我,还可以去法院起诉我。名片上写了我公司的地址,让法院把传票送到我公司,我会签署的。你还有问题吗?”
刘畅没说话,她的两只眼睛里,此时装满了慌乱和心虚。
许先生又对我说:“你把这两张名片给小刘——”
我走到茶桌前,拿起两张名片递给刘畅。
刘畅犹豫一下,伸手接过名片,眼睛在名片上扫了一眼,似乎不太相信。
这时候,许先生终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两只凌厉的小眼睛又对准刘畅。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你之前在一家别墅做过保姆,我打听了家政老板,说你因为向那家老人推销高价的产品,被对方辞退的,那家还把所有产品都退给了你——”
刘畅一愣,眼里掠过一丝惊慌。“不是你说的那样,是那家老头主动向我买的,那老头还调戏我,要我跟他上床——”
许先生抬手制止刘畅说下去。
“我们今天不谈别人家的事,只谈我们家的事。你推销给我老妈的产品,我都收起来了,本想退给你,但我老妈心善,既然花钱买下了,她就不让我退给你了。
“老妈可怜你,说你也不容易,让我放过你——我呢,就放你一马,不报警了,不过呢,你要报警,我随时奉陪!”
刘畅的肩膀一下子垂了下来,脖子也软了,腰也塌了,整张脸都哭丧着,眼睛里忽然滚出两颗泪水。
她犹豫了片刻,忽然求助地看向我,说:“我想和大娘告个别。”
我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许先生。
许先生摇头。
刘畅没再说什么,手里攥着两张名片,走到玄关处,换上她的羽绒服,提着包,离开了许家。
我叹口气,关上房门。
看看时间,十点多了,想问许先生中午是否在家吃饭。
“你中午在家吃饭吗?”
许先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只手端着那杯一直没喝掉的茶水,一只手提着茶壶,向厨房走去。
见我问他,他答非所问:“这茶壶里的茶是隔夜茶,小娟说喝隔夜茶不健康,这我跟小刘说得口干舌燥,姐,你也太没眼力见了,你也不说给我换壶新茶水。”
这都哪跟哪啊?再说茶水的事儿归我管吗?我在你们老许家只管做饭的事,平常来客人了,我沏茶倒水都是礼貌,那其实不是我的活儿,是我主动做的。
这家伙,我主动干的活,干时间长了,就成了我的工作了?有没有这说啊?
还嫌弃我没眼力见?刘畅有眼力见,小妙有眼力见,不都被你自己辞掉了吗?就留下一个我这样的没眼力见的,你还赖我?你应该赖你自己!
看许先生咔吧着小眼睛看着我,我只好接过茶壶,说了一声:“哦——”
我去厨房重新沏了一壶菊花茶,给老夫人倒了一杯,又给许先生倒了一杯。
菊花茶清热解毒的,这母子两人都需要清热解毒。
我也给自己倒了杯菊花茶,我也需要清热解毒。
老夫人两只手捧着热热的茶杯,对我说:“给我拿块糕点,有点饿,垫吧垫吧。”
啊?老夫人的儿子吵架,她又没吵架,听吵架也听饿了?
许夫人昨晚又给老夫人买了一盒桃酥。我就到果盒里取出一块桃酥,放到一只粉色的磁碟里,端到餐桌上。
许先生也在餐桌前坐下了:“我也有点饿——”
许先生伸手把我端给老夫人的桃酥拿过去,咔嚓咔嚓地放到嘴里嚼了。
老夫人看到她的小儿子狼吞虎咽地,就说:“饿了就吃饭吧,红把饭都做好了,够三个人吃的。”
许先生抬眼窥觑了老妈一眼:“妈,刚才我们在客厅‘聊天’,你都听见啥了?”
老夫人回答得很痛快:“啥也没听见——红把厨房门关上了,我啥也没听着。”
艾玛,让我白担心一场,老夫人没听见刘畅的撒泼。
许先生吞掉桃酥:“那就好——”
许先生说:“那就开饭吧,我担心大哥一会儿找我,刚才还给我发短信呢——”
许先生话音未落,就听见桌上的手机响了,许先生瞄一眼手机,脸色变得有些紧张。他示意我和老夫人都别说话。
许先生抓起手机,嬉皮笑脸地说:“哥,找我啥事?”
大许先生严厉的声音传过来:“找你一早晨了?你嘚瑟哪去了?这么没谱呢?不是提前告诉你开会吗?这个会议很重要!你人呢?电话也不接?能不能干?不能干吱声,我换人!”
许先生连忙说:“哥你别换人,我马上到!”
许先生边打电话边往外走,我到玄关处把许先生的大衣摘下来,递给许先生。
许先生收了电话,直接就着我的手,就把两只手臂插进大衣的两只袖子里,飞快地穿上了大衣
他可真会省劲儿!
我也不能白给他穿大衣啊!
我指着客厅棚顶上的吊灯,问许先生:“这吊灯上真安装了四个摄像头,360度无死角——”
许先生的一只手已经推开房门,他歪头瞥了一眼棚顶的吊灯,脸上闪过狡黠的笑意,他的目光聚焦到我的脸上,诡秘地一笑
“你猜!”
许先生已经推门,“咣当”一声,房门关上了。
我抬头看看棚顶的那盏吊灯,垂下无数的流苏,每一条流苏都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但每一个光亮里,似乎都隐藏着一只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