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之谋（第164章）葬渊冻土

亿万年积压的玄冰死寂，沉甸甸地压迫着这片归墟坟场。深蓝色的粘稠冰流如同凝固的时间本身，缓缓拂过巨大冰棺的表层。棺内，楚烬蜷缩的身体早已与冰封的远古翼骨融为一体，深蓝冰晶覆盖的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琉璃质感，右眼眶的黑洞凝固着最后的狰狞，左胸钥匙碎片嵌入处那抹深沉的暗金，如同冰封琥珀里最后一颗不肯熄灭的星尘。

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听不见法则的脉动。唯有最深沉的冻绝感，如同永恒的棺盖，嵌入了他即将消散存在的最后一缕缝隙。

“吼——！”

重叠的、带着亿万枯骨腐朽气息的咆哮，陡然在死寂的矿洞深处炸开！

污秽渊海之上，重新蔓延的深蓝冰晶如同脆弱的糖霜，瞬间被震得簌簌粉碎！粘稠如墨玉的污秽源髓如同被投入沸石的开水，猛烈沸腾翻滚！无数巨大的气泡在表面炸开，喷溅出浓稠的硫磺恶臭！

渊海边缘的琉璃态大地上，一道庞大的、由纯粹污秽源髓构成的粘稠身影，正缓缓从沸腾的黑血中拔地而起！

它不是之前的污秽兽潮，亦非矿场主献祭的残躯。它更高大、更凝练、更加古旧！其形态依稀可辨人形，覆盖着厚重如玄铁熔铸的暗红色污骸甲胄！甲胄表面流淌着干涸血液般的暗金纹路，边缘镶嵌着无数不断哀嚎的扭曲骷髅浮雕。它没有清晰的头颅，甲胄顶部的颈腔处，赫然生长着一颗仅由无数粗大、缠绕着黑血的腐朽脊椎骨螺旋拧成的骨颅！骨颅顶部没有五官，只有一颗由熔融暗金与污秽源髓混合凝结、直径过尺的猩红巨眼！眼瞳中燃烧的并非幽绿火焰，而是如同炼狱熔炉最底层的污秽劫焱，粘稠、暗沉、焚烧着万物终结的枯朽意志！

“饕……餮……主……尊……亲……卫……”重叠枯朽的声音，如同千万颗腐朽的星辰相互摩擦，从骨颅内部震荡而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污秽威压，让空间为之凝结扭曲！

猩红巨眼转动，粘稠污秽劫焱扫过死寂的矿洞核心。当它的目光触及冰台上那具被深蓝冰晶覆盖的残破身躯——楚烬——以及他右眼眶那被冰封的狰狞孔洞时……

嗡！

猩红巨眼猛地收缩！污秽劫焱爆燃！一股混合着贪婪、暴戾与绝对惊疑的意志冲击，如同重锤砸向冰台！

“容……器……钥……匙……碎……片……”枯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动，“归……墟……冰……封？！”

疑惑仅仅持续了一瞬，随即被滔天的狂喜淹没！

“归……墟……蠢……物……以……冰……藏……吾……粮……”猩红巨眼疯狂闪烁！“夺……回……吞……噬！”

“吼昂——！！！！”

骨颅爆发出焚灭洞窟的咆哮！庞大凝练的污骸身躯猛地跨出污秽渊海！覆盖污骸重甲的巨足狠狠践踏在深蓝冰晶覆盖的大地上！

咔嚓！轰隆！

坚硬的琉璃态大地应声碎裂塌陷！如同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深蓝冰晶被污秽甲胄散发的枯朽气息瞬间染成黑褐色，随即碳化崩解！

“污……秽……兵……甲……随……吾……取……食！”枯朽敕令响彻四方！

哗啦啦——！！

沸腾的污秽渊海中，无数粘稠如液态焦油的暗红污秽源髓冲天而起！它们在空中急速凝固、塑形、硬化！转眼间，成千上万尊覆盖着粗糙焦黑骨甲的污骸重甲兵卒，如同从污秽地狱熔炉中浇铸而出，沉默而森然地矗立在渊海之上！它们形态比之前的兽潮凝练百倍，手持由源髓凝固的污秽巨斧、战戟、骨矛，眼眶中燃烧着沉静的骸骨冷焱，散发出的只有最纯粹的、冰冷的杀戮意志！

“踏……平……冰……渣……取……回……容……器！”猩红巨眼锁死冰台！

轰！轰轰轰！轰轰轰——！！！

如同地狱军团启动！无数污骸重甲兵卒迈动沉重的步伐，整齐划一地踏碎深蓝冰层，掀起滔天污秽烟尘！大地在无数重甲兵卒的践踏下哀鸣！所过之处，深蓝冰晶如同遇到强酸的积雪，瞬间融解碳化！污秽的枯朽气息席卷一切，连空间都发出被腐蚀的滋啦声！

冰台，如同死亡汪洋中的孤岛，瞬间被淹没在污秽重甲的黑色潮水之中！凝固覆盖楚烬的深蓝冰晶，在千军万马的污秽枯朽气息逼迫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发出细微而密集的碎裂声！

矿洞深处，那片被巨碑爆炸波及、相对完好的区域，岩壁上悬挂的几盏早已熄灭的污晶油灯，在饕餮亲卫意志降临的刹那，灯芯内部残留的油脂猛地自燃！不是摇曳的火苗，而是粘稠、污秽的墨绿色冷焰！

冷焰的光芒，勉强照亮了这片混乱的角落。断壁残垣间，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蜷缩在巨大的钨钢矿石后面。是楚瑶！她苍白的脸上沾满污血和石粉，曾经清澈的双眸如今只剩下惊惧过后的麻木空洞，嘴唇微微哆嗦着，死死捂住嘴巴，不让一丝气息泄露。纤细的身体在污秽重甲踏碎大地的恐怖震动中瑟瑟发抖，如同寒风中即将碎裂的瓷偶。

“烬……哥哥……”一个模糊而绝望的音节，从她染血的指缝间艰难挤出。冰台那个被潮水般污秽重甲淹没的身影，如同最后的希望被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冻结神经的归墟波动，如同濒死之人的最后叹息，猛地从楚烬冰封的躯体内部——左胸钥匙碎片嵌入处——震荡而出！

这波动并非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射！一种归墟冰封之力在感应到外部毁灭性污秽冲击后，最后的、本能的、冰冷的……排斥！

波动触碰到近在咫尺的污秽枯朽气息的瞬间！

滋啦——！！！

楚烬体表即将融解的深蓝冰晶表面，瞬间炸开无数细微的幽蓝电弧！电弧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污秽重甲散发的枯朽气息，瞬间窜上了最近几尊污骸兵卒的焦黑骨甲！

电弧触及骨甲的刹那，并未造成物理破坏，而是如同无形的冰针，狠狠扎入兵卒眼眶深处燃烧的骸骨冷焱之中！

“咔！”

极其轻微的碎裂声！如同冰晶内部的自然开裂！

几尊兵卒眼眶内燃烧的骸骨冷焱，在被幽蓝电弧触及的瞬间，跳动的火焰轨迹……极其极其短暂地……凝滞了万分之一秒！

凝滞！如同高速转动的齿轮突然卡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冰沙！虽然不足以阻挡其转动，却打破了那冰冷森严、仿佛永不停歇的杀戮节奏！

这微乎其微的凝滞，对于一支令行禁止、如同精密机械的污秽军团而言，本应无关紧要。

但，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间隙！

异变，生于楚烬体内！

他蜷缩冰封的残躯深处，那枚深深嵌入左胸、被归墟寒气死死冻结的钥匙碎片核心，在感应到外部污秽枯朽气息刺激的瞬间，其表面那凝固深邃的暗金色泽……极其极其隐晦地……跳动了一下！

嗡！

一道微弱到近乎虚无、却无比冰冷锋锐的秩序流光，从钥匙碎片核心一闪而逝！

流光并未外放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刺入了楚烬体内另一处沉寂的所在——紧贴着钥匙碎片下方、那柄沉睡在他脊椎骨髓深处的……葬渊凶兵本体！

“噗嗤！”

如同冰锥刺入冻结的血肉！葬渊本体那柄被冰封的、表面流淌着紫黑毁灭纹路的凶戾短刃，在这丝冰冷秩序流光的刺激下，刀体表面……骤然浮现出无数道细微的紫黑色法则裂痕！

裂痕出现的瞬间，一股被归墟冰封强行压制了不知多久的、源自吞噬本能的暴戾饥饿感，如同被引爆的火山岩浆，沿着那道冰冷的秩序流光的穿刺路径，轰然……逆冲而上！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