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逐渐演化为新的南北之争,也就是东南沿海省份和内陆省份之争。
而大明有关海禁政策的争论,正是这种争斗的外部表现。
王锡爵又说道:
“明日灵济宫大会闭幕,陛下要亲临会场,如何再将这个话题抛出来?”
申时行说道:
“走,我们去见苏兄!”
两人从礼部出来,准备前往报馆,却发现前方有人群聚集,紧接着两人发现被围的是卖报的报童。
只听到报童高声喊着:“《新乐府报》刊文‘四民平等’!请开匠灶乐禁!”
申时行和王锡爵对视了一眼,如今京师的报童也学会了吆喝兜售报纸。
他们会请识字的人,将报纸上重要新闻总结下来,然后沿街叫卖。
这样沿途的路人,一旦听到有趣的新闻,就会停下来出钱购买报纸。
申时行和王锡爵挤进了人群,最后还是王锡爵身手敏捷,抢下了报童报篓里的最后一份《新乐府报》。
迅速读完了这篇文章,两人来到了报馆。
这时候苏泽正在和罗万化校对明天要出版的《乐府新报》,申时行一见到苏泽,就急匆匆说道:
“子霖兄,你快快看看这篇文章。”
苏泽接过了报纸,果然和系统预测的那样,《新乐府报》上刊登了文章,提出了“四民平等”。
苏泽将文章看完,微微叹一口气。
作为一个穿越者,“四民平等”苏泽当然是认同的。
但是这篇文章所讲的四民平等,和后世那种又是不同的。
简单的说,就是在儒学的框架下,又加入了一些佛道的说法,杂糅复古学说,又走向了奇怪的地方。
比如这文章在讨论“四民平等”,但是又歪到了复古体制上,最终竟然要回到自给自足的小民经济,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四民平等。
而文章又对“君”这个问题含糊其辞,也提不出有效的改革措施。
苏泽明白这就是晚明儒学的困境。
儒学发展到了这个时候,很多儒者已经意识到再用四书五经来解释现在遇到的问题,已经是不够了。
儒生无法再从“宗周”这个“政治童话”中寻找解法了,社会发展到现在遇到的问题,也不是念经就能解决的了。
再加上中晚明一系列的社会现状,促使儒者“求变”。
于是诞生一批看起来“离经叛道”的儒生。
但实际上,他们的批判依然在儒学的框架内。
在苏泽看来,这种“求变”其实也是大明精英阶层的一种“自救”。
但是由于整个社会结构没有变化,生产力和生产方式也没有变化,这些理论最后都变成了“狂言”。
有些话乍一看还挺先进,但是实际的论述又搞的玄而又玄,也没有联系到真正的底层百姓,本质上不过是读书人的自嗨。
这篇文章的“四民平等”也是如此,虽然听起来先进,但是最后又回到了复古的老一套上。
苏泽并不觉得这篇文章有什么新意,但是申时行说道:
“子霖兄,这文章呼应你的废除贱籍之说,又有五省贤良文学署名,这下陛下要如何看你啊!”
果然在文章的后方,有南直隶、福建、广州、江西和山东五省的贤良文学署名。
申时行说道:
“现有新《君子报》三省联署,如今又有《新乐府报》五省同保,这样下去废除贱籍就成了南北之争了啊!”
罗万化的官场经验还浅,不明白其中的深浅,他问道:
“子霖兄又没有和这些省份的贤良文学串联,陛下应该会信任子霖兄的。”
王锡爵说道:
“这不是陛下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自从倭乱后,南北之争日渐激烈,如今子霖兄的奏疏掀起了朝争,就算陛下知道不是子霖兄串联,但是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王锡爵又说道:
“主张废籍的,也是江南呼声最大,而子霖兄是苏州府人。。。”
这下子申时行也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