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陈北河眼中,那瞬间爆发的、跳跃的幽蓝电弧,就是点燃的信号!
轰——!!!
被柴油浸透的破布、纸屑、纱布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混合着滚滚黑烟,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恶魔,猛地从地上升腾而起!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空气,瞬间吞噬了刀疤刘泼洒的路径,在防空洞冰冷的水泥地上蔓延开来,形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浓烟翻滚着,迅速充斥了整个空间!
火光映照着刀疤刘疤痕纵横、面无表情的脸,也映照着陈北河悲痛欲绝、抱着春花的模样。高温和浓烟瞬间袭来,带来灼烧感和窒息感!
刀疤刘没有任何犹豫,金属手臂猛地抓住陈北河的肩膀,巨大的力量不容抗拒,拖拽着他,朝着防空洞另一个方向、一个被杂物半掩着的、更小的应急出口——冲了过去!
陈北河抱着春花,被刀疤刘拖着,踉跄地冲向那个狭窄的出口。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中,老支书那佝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那片死寂的、凝固的黄土坡雕塑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刀疤刘一脚踹开应急出口锈死的铁栅栏,刺鼻的、带着雨后泥土腥气和浓烈烟味的冰冷空气涌了进来(依旧无声)。他拖着陈北河和春花,猛地冲了出去!
防空洞外,依旧是死寂的世界。
月光惨白,照着湿漉漉、反射着幽冷光芒的黄土。那些凝固的村民雕塑,依旧保持着疯狂的姿态,散落在山坡上,如同地狱的群像。
刀疤刘没有丝毫停留,机械眼虹膜疯狂闪烁,锁定了一个方向——远离村落、远离这片死寂核心的方向!他拖着几乎虚脱的陈北河,抱着如同人偶般瘫软的春花,在湿滑泥泞的坡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无声地、亡命地——狂奔!
陈北河机械地迈动脚步,肺部火辣辣地疼,后背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紧紧抱着春花冰凉的身体,仿佛抱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泥污,无声地滑落。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片被火光照亮又被浓烟吞噬的防空洞,不敢去想老支书最后的结局。
他们逃离了震中,逃离了那熊熊燃烧的火窟。但死寂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着他们。
跑出不到一里地。
陈北河猛地停住了脚步!
不是因为他跑不动了。
而是因为他怀中的春花,身体突然……绷紧了!
非常轻微,但异常清晰!不再是瘫软,而是一种警觉的、抗拒的僵直!
陈北河惊愕地低头。
春花半睁的眼睛里,那涣散的瞳孔,此刻竟死死地、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盯着前方——那片在月光下如同墨色海洋般起伏的、湿漉漉的麦田!
陈北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惨白的月光下,那片广袤的麦田,如同被施了魔法。
麦田中央,一个巨大无比、直径至少超过百米的、由倒伏的麦秆构成的——完美圆形,清晰地烙印在墨绿色的麦浪之中!倒伏的麦秆并非杂乱,而是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极其精准地、呈辐射状压向圆心,形成了一个深邃的、如同通往地心深渊的黑暗通道!
麦田怪圈!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真正让春花身体瞬间绷紧、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收缩的,是那个巨大圆环的边界!
以那个完美的圆形怪圈为圆心,一道清晰无比、如同被天神用巨刃划开的——界限,赫然呈现!
界限之内,是那个深邃的怪圈,以及周围一片死寂的、在月光下纹丝不动的麦田。没有风声,没有麦浪的沙沙声,连最细微的虫鸣都彻底消失!绝对的、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而界限之外,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陈北河听到了!
他听到了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听到了刀疤刘金属脚掌踩在泥地里发出的“噗叽”声!
他听到了夜风吹过远处稀疏灌木丛发出的、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呜呜”声!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脏跳动声!
声音!回来了!
但仅仅限于界限之外!
那个巨大的麦田怪圈,连同它周围被无形力量划定的区域,形成了一个绝对的、吞噬一切声音的——静默禁区!
沉默瘟疫的源头,不是被摧毁的春花声带。那只是引爆点。
真正的源头……在这里!
在这片死寂的、如同大地之眼的——麦田怪圈之中!
春花在陈北河怀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深处发出无声的、濒死般的呜咽,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那片静默禁区,仿佛看到了比寄生胎更恐怖的、无法言说的终极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