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急雨,来势汹汹,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宛若鼓声,顺流而下形成一片水幕。
长厅灯火通明,舞姬们赤足踩着地衣,随乐翩翩起舞。
舞乐之中,姜承祁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倒酒!”
依偎在姜承祁身边的美姬连忙将倒满的酒盏送到他嘴边。
姜承祁不是一个沉溺酒色享乐的人,养着府里的歌姬也是为了哄母亲开心。
然而,今日不知怎么,竟一反常态。
美姬看着姜承祁酗酒的样子,不禁心惊肉跳,试图劝道:“大郎君,还是早些歇息吧……”
柔软的手臂攀上姜承祁的肩膀,却被他一把甩开,“滚开!”美姬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忍着疼爬起来跪好,继续给他斟酒。
姜承祁醉眼朦胧,透过翩翩起舞的舞技,似乎看见了姜璎朝他走来的身影。
“阿兄?”她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苦恼,“怎么又喝醉了呢。”
“我去煮醒酒汤。”她转身欲走。
“阿池!”姜承祁霍然起身,急急追上去,“你别走!别——”
咕噜噜——
酒壶从短案上滚了下去,酒水洒一地。
姜承祁推开舞姬,伸出手,却只抓住一团空气。
幻觉消失得一干二净。
姜承祁神情怔怔,望着外头的瓢泼大雨,忽然红了眼。
不会再回来了。
她走的那样决绝,就是想彻底和他们断绝关系。
姜承祁喃喃道,“姜璎,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人?”
“大郎君,奴扶您去歇息吧。”伺候的仆婢担忧道。
姜承祁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就连婢女端来醒酒汤也被他打翻。
“阿池、阿池。”他胡乱地念着姜璎的小名,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难受得几乎要落泪。
为什么要走?
她以前是那么乖,那么懂事,六七岁的年纪就会照顾人,给他煮醒酒汤,小小的手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一下又一下,笨拙却细心。
他醉的晕乎乎,拍她脑袋,问她累不累。
她仰着小脸,笑容透着几分傻气,认真道:“不累呀,能给阿兄做点什么,我好高兴的。”
“阿池……”姜承祁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赞同爹娘让她代替阿宝嫁到将军府的。
如果没有这件事,姜璎就不会被赵咎哄骗了去。
更不会离开永安侯府!
婢女摸了摸姜承祁的额头,惊呼一声,“怎么这么烫?”
顿时,院子里的下人忙成一团。
打水的打水,请郎中的请郎中。
婢女见姜承祁一直说胡话,心里不踏实,便去禀报刘氏,一番折腾下来,天也快亮了。
姜璎用完早膳,继续跟着王氏看账本。
赵家资产颇丰,随便一处京郊庄子的收成,就足够姜璎算上小半个月。
王氏今日精神不济,陪了姜璎一会儿便去了里头歇息,一直到晌午用食,才将将醒来。
“阿池?”
听到呼唤,姜璎立马放下账本,“夫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