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朱雀大街。
将军府的迎亲队伍霸占了整条长街,侯府的送亲队伍却连个压阵长辈都没有。
“这永安侯府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送亲这种大事都能敷衍成这样,还说大姑娘极为受宠呢。”
听着外头喜婆碎碎叨叨地抱怨,姜璎浑身无力地瘫坐在花轿中,口中苦涩一片。
只因被软筋散药倒,就像是一滩烂泥般倒在花轿里的新嫁娘。
不是侯府受宠的大姑娘,而是她这个捡来的养女。
十年前,永安侯府丢失千金,侯夫人悲痛欲绝,肝肠寸断,险些跟着一起去了。
恰好这时,侯府大郎君从外头带回一个女童,灰扑扑的小脸,稚嫩的眉眼,依稀和丢失的女儿有三分相似。
在众人的劝慰下,侯夫人将其认作养女,取名姜璎。
姜璎名为侯府二姑娘,实则只是永安侯府众人丢失亲女、胞妹的慰藉。
她年纪虽小,但早已知事,明白自己只是个替代品,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非分之想。
她记下父母兄长所有人的喜恶,衣食住行的种种都照顾得事无巨细、妥帖无比,努力做到被所有人赞扬孝顺懂事。
她以为,水滴石穿,迟早有一日,她会被接纳成这个家的一份子。
直到半年前,丢失十年的大姑娘姜宝瑜回来了。
姜璎噩梦般的生活开始了。
所有待遇一应降为奴仆,每日的功课变成了粗活,她全都顺从接受,却还要被指认为心思深沉。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只要姜宝瑜掉两颗眼泪,数不清的异样目光和谴责训斥就立马劈头盖脸砸下。
明明将军府的常六郎是为救姜宝瑜而摔断了腿,这辈子都要不良于行,挟恩要求姜宝瑜嫁过去,可到头来却是她被下药塞进了花轿。
想到这,姜璎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钝痛起来,神色茫然。
她已经足够懂事乖巧了呀,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响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嘈杂声。
长街骏马疾驰。
马上之人一身黑红袖袍,来势汹汹,直奔迎亲队伍。
“抢、抢亲了——!”随着一声尖锐慌张的惊叫划破天际。
迎亲队伍被吓得四分五散,连带着花轿也摔在地上。
姜璎四肢无力,不受控制地往一边歪去,直直撞在车厢,肩膀骤然一疼。
外头喜婆强装镇定地哆嗦着:“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这是将军府和永安侯府的亲——”
声音戛然而止。
姜璎心脏骤停一瞬,轿帘霍然掀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覆盖,紧接着浓重压迫感扑面而来。
姜璎紧咬着牙,强忍着心中恐惧抬头望去。
入目一身黛蓝色箭袖轻袍,来人身姿高挑,长眉杏目,唇瓣薄红,眉眼蕴着锐利的冷色,好似雨后的海棠,艳丽和清寒揉杂成一团。
叫人望而却步,又挪不开眼。
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姜璎好半天才认出,惶惶神色中浮现一丝迷茫。
“赵九郎?”
赵九郎赵咎,父亲是卫国公,长姐是太后,还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皇帝外甥,可以说是大魏最会投胎的世家子弟。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他要做什么?
姜璎的视线从倒在赵咎脚边,被一记手刀劈晕在地的喜婆身上一扫而过。
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