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秀的字迹，透过薄薄的塑料袋，她认出来了。

一种迟钝的冰冷的麻意从指尖蔓延开来。

她撕开袋子，动作机械而缓慢地取出里面的信纸，将之展开。

熟悉又带着点俏皮弧度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

“曼曼，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比高考查分那天还紧张，哈哈，开个玩笑啦，我才没有很紧张。

有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太久太久，久到快把我自己都骗过去了。

今天，我想做个勇敢的人，哪怕只有这一次。

你还记得高二那年暑假，我们挤在你家床上看的一部影片么？看完你皱着眉头说她们好奇怪，说你还是喜欢男生，说你永远都是直女。

那句话，像根小刺，一直扎在我心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

不，或许更早，我就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好朋友的那种，是……会因为你靠得太近而心跳加速，会因为你无意的一句话开心或难过一整天，会偷偷羡慕那些能光明正大牵你手的男生。

我怕你知道后觉得我恶心，怕你躲着我，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后来我试着去交男朋友，他们都很好，可是曼曼，跟他们在一起，我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

约会像完成任务，牵手像隔着层玻璃，我心里那个角落，始终是空的。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奇怪，你可能完全无法理解，甚至会觉得被冒犯，但我真的不想再骗自己了。

明天是你生日，我想把这封信送给你，不是要你回应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李曼，我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我不奢望什么，只希望就算你觉得难以理解，我们还能是朋友，最好的那种哦！”

信纸末尾有被水渍晕开过的痕迹。

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李曼的心底。

她拿着信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初时是困惑。

那些被遗忘的对话碎片，猛地撞回脑海。

“我永远都是直女啦！”

当时阿薇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

她当时，原来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接着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些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的亲密无间，那些阿薇看向她时亮得惊人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

原来也藏着这样的心意？

她喜欢的人，也一直喜欢着她？

一股难以形容的痛冲上脑门，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麻木。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紧，反复揉搓。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李曼喉咙深处挤出。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低声喃喃着。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在信纸上，迅速洇湿了纸上的字迹，和信末那早已干涸的泪痕重叠在一起。

她想起了最后一次见面，阿薇似乎欲言又止，眼神闪烁。

阿薇当时，是想把这封信给她吗？

阿薇说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那对方写下这封信的时间……

就是阿薇被杀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