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月24日
南方春季的天气依旧变幻无常,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纯净蓝天,眨眼便聚集了一片厚厚的积雨云,窗外的大树被风压得直不起腰身。
乌压压一片的天空闪过几道刺目的电光,暴雨倾盆,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经泥泞一片。
伴随着轰鸣的雷声,睡梦中的林铃惊叫一声猛地坐起身,冷汗从额角滑落,苍白脸上写满惊惧。
“嘭!”
房门被用力推开,虎背熊腰的身影灵活窜到床上。
“又做噩梦了?没事没事,我在呢。”
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手帕给林铃擦汗嘴里安慰着。
“梦都是反的,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雷声都没我呼噜声响有什么好怕的!?”
“你连我都不怕,怎么天天做个梦都吓得小脸惨白。”
叶正青十分困惑,什么噩梦三天两头做。
林铃搂住他脖颈嗅着他身上的汗臭味,喃喃着:“不一样。”
他是春天的野草,生命力蓬勃向上。
梦里他是失去生机的耄耋老人,一夜白发。
叶正青闻言嘴角扬了扬,他就说自己长得周正帅气,不然小媳妇怎么会不怕他呢。
将湿哒哒的手帕往怀里一塞,熟练的拉开被子单手将人抱起来往外走。
“知道的我是娶媳妇,不知道的以为我养闺女呢。”
“哼。”
林铃红着眼轻轻哼了声,下意识紧了紧手,指尖上血点落在他黝黑的肌肤上十分刺眼。
“想勒死我换个男人呢?赶紧松松。”
听着叶正青粗声粗气的嗓音,因为噩梦被吓到加速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
“叶正青我饿了。”
林铃吸了吸鼻子,饥饿的肚子发出抗议。
梦太苦,饿的她能吃下一头牛。
“饿着!”
叶正青粗声粗气回道。
表情恶狠狠但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丢’在沙发上,又从鞋柜拿出新买的红色毛线鞋丢到她脚边。
冲了包牛奶放到茶几上,叶正青这才急匆匆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林铃穿着软乎乎的鞋子,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喝着。
厨房烟气缭绕,叶正青的富有安全感的庞大身影在眼前晃动,但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帧帧画面。
最终定格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土黄的地面被鲜血染成深褐色。
自从和叶正青结婚后,她便断断续续做着一场梦。
噩梦是从她怀孕开始。
先是继父家传来消息,大哥应国明替朋友担保被迫背上几十万债务丢了工作不说,大嫂和侄子也被上门讨债的人失手打死,大哥也被带走下落不明。
接着三哥应国平刚结婚就在三嫂劝说下变卖家产偷渡去国外赚钱,结果被卖到境外打黑工,落得个尸骨无存。
二哥应国斌为寻子以身涉险进入拐卖组织,得知儿子被拐当日就死亡的真相后联系警方被当场抓获,严刑拷打无果后抛尸大海。
而今天!
梦里出事的是弟弟应国康,坠楼身亡,学校用意外打发继父和妈妈,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两位长辈差点没挺过去。
她收到消息出门,却在路上被车撞倒在地。
体弱的她没撑住在去医院的路上没了声息,只能飘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死婴调换带走。
独留叶正青一夜白头,佝偻着身子再无朝气。
就连他们的小家也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连半张照片都没留下。
正出神着,她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血色朝她涌来,刺鼻的血腥味将她包裹起来,浓郁的味道让林铃捂着肚子将喝进去的牛奶全吐了出来。
叶正青将红烧排骨盛出锅,正要炒青菜就听到外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