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微弱的声音就像投入滚油锅的一滴水。
唰!
以那个最早发现的弟子为中心,一层层、一圈圈,仿佛被无形的寒流冻结!
原本热闹如菜市场的喧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无论正在递东西的,正在收东西的,正在排队挤破头的,正笑得像朵花的……动作全都僵住了!
脸上的表情从兴奋、讨好、急切,瞬间变成了统一模板的——“我 操,完蛋了!”的惊恐。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人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哗啦”一下,极其默契地朝两边分开!
瞬间给乔长老让出一条笔直的、通往“腐 败地摊中心”——赵德柱——的康庄大道!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藏经阁门口,此刻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脸色铁青、眼神如刀的乔长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被拱卫在中央的赵德柱,脸上的春风得意还没来得及完全退去,就混合进了浓浓的尴尬、惊慌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心虚?
他那双收东西收得正欢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一包拆开的桂花糕馅料正从油纸破洞里噗噗往外掉渣。
对上乔长老那快喷出火来的目光,他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乔……乔老哥……您……您怎么来了?”
赵德柱的声音干涩发飘,努力想挤出个笑容,结果比哭还难看。
乔长老一步,一步,步伐沉重地穿过噤若寒蝉的人群通道,走到了赵德柱面前。
他个子比赵德柱高出半个头,此刻居高临下,冰冷的视线像冰锥子一样,把赵德柱从头到脚钉在原地。
“赵、德、柱!”
乔长老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失望和燃烧的怒火,
“我让你在藏经阁养老,是看在你我早年那点交情!是让你给宗门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不是让你他妈在这儿!”
他一指周围那堆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贡品”,还有那个写着“抽成七成上缴”的破木板,
“搞这种坑蒙拐骗、败坏宗门风气的破事!聚众敛财?!你好大的胆子!说!你到底在干什么!那破卷轴是怎么回事!”
赵德柱被这劈头盖脸的怒斥喷得脸皮发烫,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乔长老这表情他太熟悉了,当年他因为欠肉钱被债主堵山门,乔长老赶来处理时,差不多也是这个脸色。
这是真生气了!
而且是气得随时准备把他拎回执法堂好好“修理”的那种气!
一股巨大的恐惧攥住了赵德柱的心脏。
他太清楚执法堂的手段了!
那些黑屋子,那些铁链子……
不行!绝对不能被带走!
这好日子才刚开始啊!
急中生智?不,是求生本能!强烈的求生本能让赵德柱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努力挺直他那干瘦佝偻的脊背(虽然效果不大),
脸上挤出一个“我是为宗门操碎了心”的悲壮表情,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慷慨激昂(但明显外强中干)的味道:
“乔老哥!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他挥舞着手臂(桂花糕渣掉得更快了),
“我赵德柱虽然本事不大,但对宗门的忠心天地可鉴!什么叫坑蒙拐骗?什么叫败坏风气?我这是在为宗门分忧!在为弟子们谋福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