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瞬间理解到,他们的回答是在怀念某个人和事。
仅仅过了五秒钟,两名选手就想出了两篇完全不同的文章。
九号选手率先说道:“祖母那只藤编的针线筐,总静静卧在旧木柜的角落,像一枚被遗忘的时光琥珀。
筐里挤挤挨挨的线轴,缠绕着深深浅浅的旧事。
那些米白、靛蓝、绛红的丝线,似乎每一缕都悄悄系住了过往的某段光阴,无声而执拗。
常常看她弓着背,在窗下纫针引线。
针尖在粗布上穿梭,发出细密的沙沙声,那声音浸透了午后暖阳的慵懒,也浸透了漫长日子的安稳。
有时线打结,她便微微蹙起眉头,用指尖耐心揉 搓。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解开的不是纠缠的丝线,而是岁月本身纷乱的结扣。
窗外天光流转,她缝补的针脚却细密如初,不曾断过。
如今,藤筐依旧沉默,只是筐里的线团失去了温度,变得有些干涩。
我偶尔拿起一枚细小的银针,针尖寒光一闪,凉意便顺着指尖爬进心底。
针鼻空空,再没有温软的棉线穿过,如同记忆的线轴,终于转到了尽头。
只剩下一片无声的静寂——那筐底残留的线头,如同岁月遗落的残章,再无人拾起续写。
我抚过藤筐温润的边缘,恍然懂得:祖母一针一线缝补过的,何止是旧衣的磨损?
那细密的针脚,早已将无数个安详的午后,连同她低首劳作的侧影。
一并缝进了岁月的深处,成了我灵魂深处最温柔的补丁。
它无声无息,却足以抵御世间所有寒凉。”
听完九号选手的回答,所有人皆是眼前一亮。
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九号选手在比拼里的发挥,依然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不禁让人回想起上一期,九号选手六轮比拼连那十八分的壮举。
虽说还是不幸输掉了比拼,但这不能怪九号选手的实力不能。
要怪只能怪对手太强了,压根没有击败的可能性。
三号选手接着回答道:“老屋后那棵歪脖子槐树,一到五月就撑 开了满树白花。
累累垂垂,像无数小铃铛缀在青枝绿叶间。
风过时簌簌轻响,仿佛摇落了一片香雪。
那香气清甜微涩,每年都固执地穿透窗棂。
渗入堂屋的每个角落,缠住我的鼻息,也缠绕住整个喧腾的童年。
槐花最盛时,邻家小妹总爱踮着脚来拉我的衣角。
我们便呼朋引伴,扛着长长的竹竿冲向树下。
竹竿磕碰青枝,一阵急雨般的簌簌响过,雪白的槐花便纷纷扬扬坠落下来。
砸在滚烫的头顶与肩窝,又轻轻滚落在尘土里。
小妹撩起碎花布裙的下摆,兜成一个小巧的布兜,急急地拾捡着。
拾起的槐花被祖母用井水淘洗得干干净净,再拌上细面,在大灶铁锅里蒸腾出甜丝丝的雾汽。
新出锅的槐花糕,烫得我们龇牙咧嘴,却仍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那甜软的滋味在舌 尖上化开。
蜜 汁在齿间炸开,清甜直抵喉头——仿佛一口就吞咽下了整个清亮亮的五月天。
如今又是槐花时节,香气依旧固执地弥漫,却再也嗅不到灶膛柴火那干燥暖热的焦糊味儿。
我独自站在树下,仰头望去,层层叠叠的繁花依旧压弯了枝桠。
像无数细小的白帆,在风里摇荡,无声地驶向时光深处。
树下再无喧闹的孩童,只有风卷起零落的残花,打着旋儿掠过空寂的庭院。
风过处,几片伶仃的槐瓣拂过面颊,恍如旧日温柔的触碰。
俯身拾起一枚,轻轻放入口中。
那甜味终究是淡了,舌 尖只尝出一点涩,一点凉。
原来岁月早已悄然蒸发了糖分,只余下清瘦的花魂,在唇齿间徘徊低语。
童年最甜的那一口,我们早已囫囵咽下,此后余生,不过是在唇齿间徒劳地,回味着那再也无法复制的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