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争吵
“秦磊也不是啥好玩意,仗着家里边有点权势,平日恨不得拿鼻孔看我们,这俩人一王八一绿豆!”
他们看着比余年还要高兴,走的时候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余年被他们感染,脸上也露出喜色。
但很快就听见刺耳一声:“余年!”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把余年好不容易攒的那点高兴都给弄没了,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王淑芬怒气冲冲走到前面,喘 息的声音如同老牛一般:“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余大山紧跟其后,虽然没像王淑芬那样情绪外露,但脸上黑沉沉,塌眼皮的眼睛看阴沉盯着余年。
“我跟你们说你们会同意吗?”没等他们回答,余年就先替他们回答了:“你们不会同意的,你们只会为了三百块的彩礼让我忍着,让我瞒着这件事,让我装聋作哑的嫁过去被秦磊跟周盈盈算计一辈子!”
余年最开始还能控制住情绪,但越说到后面越是控制不住情绪。
她在意的又何止是他们不让自己去上大学,还有他们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
将心里话说完,余年心跳地厉害,看着王淑芬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消失了些许的愤怒,也跟着愧疚起来,她试着放轻了语气。
“爹,娘,三百块的彩礼再多也总有花完的时候,秦磊什么样子你们也看见了,他靠不住,就算我嫁给他,他也不会帮我们的,你们不如相信我,来依靠我。”
上辈子,她跟秦磊结婚后表面看上去和谐,但实际上秦磊把他挣得钱死死捏在手里,家里的开支她都得开口问秦磊要,每一分每一毛都要记在账上。
几次家里有困难来借钱,她软磨硬蹭,各种哀求的话都说尽了,秦磊还是不肯借,每次都说没有,花光了,次数多了秦磊就开始嫌烦,话里话外带着嘲讽。
后来有个叫扶弟魔的词流行起来,秦磊把这词告诉她,还问了她一句:“这说的像不像你?”
余年永远也忘不了当时自己的尴尬无措,站在那浑身都不能动弹。
“相信你?相信你有什么用,人家秦磊是知青是城里人,一口气能拿出三百彩礼,那是三百不是三十!”王淑芬捂着脸,声音带着崩溃:“这么好的婚事,这么好的婚事你为啥就是不干啊,有了那笔钱,你弟的学费就有了,以后你跟秦磊好好相处,说不定还能送你弟去从城里上学,在城里谋个好差事,你为什么就这么自私啊!”
王淑芬那声自私像是把巨剑劈在余年身上,她只觉得鼻子发酸,视线也变得模糊,她看向余大山:“爹,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余大山叹息一声:“你真的太不为家里考虑了,你想想你弟弟,想想妹妹,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余年只听见脑袋里边嗡的一声,身子如同风中摇曳的小草,摇晃着向后退,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她。
余年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过去,眨了下眼睛,眼里的泪随之掉落,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最终看见了陆瑾臣的侧脸。
“伯父伯母,余年能在几十万人中脱颖而出考上大学,足以证明她的能力,至于你们说她自私我更是不敢苟同,你们现在在这里咄咄逼人,要求余年用自己的未来换你们幸福,这难道不是自私吗?”
陆瑾臣掷地有声的说完,没在估计他们,拉着余年的转身离开。
他们走出去好远,身后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余大山喊了一声:“我是她老子,余年你给我回来!”
陆瑾臣没停下脚,继续带着余年向前走,只是怕她跟不上放慢了脚步。
余年也没有回头,就这么跟在陆瑾臣身后。
两人走到村口的小山坡才停下,陆瑾臣这才看见余年无声掉着眼泪,他在自己兜里翻了个边也没找到能擦眼泪的东西,最后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余年。
余年吸了吸鼻子拿出手帕,声音有些发闷:“我带手帕了,刚才谢谢你。”
“没事。”陆瑾臣停顿了下,一向沉着冷静的他,在此时目光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就连话语都是斟酌再斟酌后才说出来:“我没想到小时候看上去和蔼的伯父伯母居然会是这个样子,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吧?我见部队里见过好几个家里这种情况的女兵,她们现在基本都跟家里断了关系,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听见这话,余年原本还悲伤呢,忍不住笑了一声,鼻涕跟着理出来,她赶忙吸着鼻子,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我的情况倒也没严重到那种地步,你,你别看我父母他们刚才那样,但其实他们对我挺好的。”
余年顿了一下,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话本里那种悲情角色的台词,被各种针对后,却还想着对方微不足道的那点好,最后说出这种台词。
她抬起脑袋,发现陆瑾臣正在用比刚刚更加怜惜的目光看着他。
“你别误会,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对我挺好,我娘跟我说刚生我的时候家里困难的都要揭不开锅了,旁边人一看我是个女娃都劝他们把我给送出去再要个男娃,那时候经常有这种事情,但他们没听,好好养着我。”
余年抱着腿脑袋枕在膝盖上,原本只是想举个例子,可是说着说便止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还是因为眼前的人是陆瑾臣,所以她很放心。
“我小时候,好几家女娃都要拎着大篮子出去干活,早上出去晚上才能回来,吃的也都是锅底剩菜,几年下来身上都没件好衣服,我还经常听见他们父母骂她们赔钱之类的,但是我爹娘没有那样,他们虽然没有像后来照顾弟弟那样仔细照顾我,但也是像正常养小孩那样把我养大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那些女娃的遭遇有了对比,一种她很幸福要知足的念头涌了上来,对爹娘更是愧疚,或许真的是她私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