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正欲离开，冷不丁看到从对面病房里出来的苏封尘。

苏封尘听到她的声音，特意出来的。

此刻再看到她，他那双温润的眼眸深处，涌出无限的复杂。

复杂的漩涡，令崔婷婷的目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不自觉地拧起眉，看不懂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听到刚刚她和钱叔对话了？

不应该，她刚才说话时目光不自觉落在苏封尘病房门口了，那里分明是空空如也。

苏封尘极有可能是她方才回头目送钱叔回去时，才出来的。

“你……看什么？”半晌，崔婷婷蹦出来一句。

“穗宝还好吗？”苏封尘嗓音低沉温润，压着一股浓烈的情绪，细听能辨出异样。

但崔婷婷一听他提穗宝，心里就乱糟糟，压根没发现他不对劲。

“她有些低烧，医生说是正常现象，伤口恢复得很好，应该再有两三天就能出院了。”

说着，崔婷婷贴着墙，与他保持最远的距离，朝电梯走去。

苏封尘的声音再度从她身后传来，“那我可以去看她吗？”

崔婷婷脚步顿住。

她背对着他，却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如注，落在她身上，极具穿透性，令她不敢回过头来看他，怕被他看穿什么。

“不方便。”

她吐出三个字，匆匆离开。

苏封尘失意，回到病房后坐在窗前，脑海里不断浮现穗宝的身影。

他又拿过手机，翻看跟穗宝的聊天记录，一条条，逐字逐句地看，听……

——

崔婷婷到底还是没有拗过崔母。

晚上，她从医院离开了。

崔母留下来照顾穗宝，吃过饭两人躺在小床上。

穗宝的烧已经退了，白天一直浑浑噩噩，晚上反倒精神了。

她睡不着，就开始胡乱想。

“外婆，我的粑粑长得好看吗？”

崔母躺在她身边，小声说，“好看，他长得很帅气。”

穗宝眼珠子一骨碌，“所以外婆你知道我的粑粑是谁。”

崔母不语。

“麻麻为什么不跟粑粑在一起？”穗宝又问。

“外婆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她跟你爸爸在一起，她可能就会不开心，如果你实在想要爸爸，她也会满足你。”

崔母想知道，穗宝是怎么想的。

她想要爸爸，可妈妈跟爸爸在一起不开心，她还会想爸爸吗？

穗宝沉默着，光线昏暗的病房，月光笼罩着。

她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她糯糯开口，“麻麻喜欢穗宝，穗宝爱麻麻，所以穗宝可以不要粑粑。”

崔母欣慰地笑了，“你妈妈如果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以后有外婆、外公和妈妈一起疼你，好不好？”

“好是好。”穗宝又想到什么，小声说，“但粑粑可以保护麻麻，你们保护不了麻麻一辈子。”

她转头坐起来，小身体挺得倍儿直，“就像外公保护外婆一样，外婆遇到危险了，遇到困难了，有外公保护你，你不舒服了外公心疼你，你不想赚钱外公养你，那以后麻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