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篮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急促又压抑。球鞋摩擦声刺耳。

洛瑞像一头小猛兽，用尽全身力气冲撞、突破、分球，汗水从他额头滚落，砸在地板上，洇湿一小块。兰德里在篮下肉搏，每一次卡位都咬紧牙关，肌肉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训练场的另一侧，麦迪的动作则显得漫不经心。

他的天赋依然显眼，急停跳投的姿势找不到一丝瑕疵，启动那一下还是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分组对抗，洛瑞拼命撕开防线把球传到他手上，他会停顿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出手，或者干脆无视这次空位机会，重新把球运起来，顶着防守人扔出一个难度极高的后仰跳投。

球砸在篮筐后沿，高高弹起。

麦迪只是耸了耸肩，慢步往回走，眼神都没有瞟向因他这次浪投而陷入被动防守的队友。

给姚明的传球，也带着一种别扭。要么高得让姚明伸长了胳膊才勉强够到，要么低得让大个子不得不弯腰去捞，完全破坏了姚明习惯的接球节奏和后续动作。

新来的助教想上前沟通几句，麦迪抬起那双睡眼，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算是回应，然后继续他的“麦迪式”打法。

训练一结束，他总是第一个离开。

这不是简单的怠工。

这是一种无声的对抗，一种弥漫开来的负面气场，像一层油污，覆盖在球队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火苗上。

更衣室里的风言风语，早已通过各种途径钻进了林峰的耳朵。

麦迪的经纪人，那个以精明难缠闻名的家伙，已经不止一次通过非正式渠道向总经理道森施压，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要么，白纸黑字写清楚，麦迪是这支球队唯一的、绝对的、拥有无限开火权的核心；要么，立刻把他交易走，送到一支“真正懂得欣赏和使用超级巨星”的球队。

林峰坐在总裁办公室里，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叩击。窗外是休斯顿明媚的阳光，但他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铅块。

他必须和麦迪摊牌，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通牒。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麦迪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简单的运动套头衫，但那股子属于顶尖球星的傲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没坐下，只是斜倚在待客沙发的扶手上，目光随意地在办公室里逡巡。

“找我，老板？”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特雷西，” 林峰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眼神直视着他，“球队需要改变。”

麦迪眉毛轻轻一扬，没说话。

“我们需要更快的节奏，更多的分享球，每个人都要拼防守。” 林峰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晰，“姚明，是战术的核心。”

麦迪脸上的随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荒谬的表情。

“姚是核心？” 他反问，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对。” 林峰点头，“你的得分能力很重要，但你需要调整。减少持球单打，多跑无球，利用你的威胁为队友创造机会。防守端，我们需要你的投入。”

“跑无球？” 麦迪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侮辱性的词汇，“让我给姚明拉开空间？让我去防守对方的箭头？”

他站直了身体，手指几乎戳到自己胸口。

“老板，我是谁？我是特雷西·麦克格雷迪！得分王！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比赛走向的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骄傲。

“姚是个好球员，是联盟最好的中锋。但点燃这支球队进攻火焰的，一直是我，也必须是我！”

“让我去适应他？不可能！”

“如果你非要这么干，” 麦迪的眼神冷了下来，“那就交易吧。”

林峰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天赋异禀，却被骄傲和过往荣耀困住的男人，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

麦迪不是做不到，而是从骨子里不接受。他要的是属于他的王国，即使那意味着孤身一人。

但林峰要建立的，不是某个人的王国。

“好。”

林峰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

没有愤怒，没有惋惜，只有决断。

麦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似乎没料到林峰会如此干脆，连象征性的挽留都没有。

他深深地看了林峰一眼，那眼神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