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本该是万家团圆的新年之夜。
谁也没想到,北渊铁骑会趁着守岁松懈之际,如潮水般涌向泗雪关。
十万大军借着风雪掩护,在子时发起总攻。
烽火台上的狼烟刚点燃就被暴风雪吞没,箭矢破空的尖啸混在凛冽北风中,直到敌军的云梯架上城墙,哨兵才惊觉大祸临头。
那一夜的泗雪关,成了人间炼狱。
残存的守军被迫放弃关隘,在漫天飞雪中撤往别处。
——
元丰三十五年春,庆丰帝崩,太子薨,传位三皇子段起鸿,遗诏曰,诸王不得入京奔丧。
诸臣上年号永靖,寓意永久安定。
永靖元年春,御史台连章上奏:诸藩僭越,私蓄甲兵,俨然国中之国,请削藩以正朝纲。
帝纳其言,遂下削藩令。
诸王震怒,齐举“清君侧”之旗,起兵造反。
是时西北大乱,南方倭寇趁机霍乱。
自此,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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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山风裹挟着焦土气息,在残破的寨子上空呼啸。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蜷缩在潮湿的山洞里,手腕上的麻绳已经勒进皮肉,渗出暗红的血痕。
耳边是其他女子压抑的抽泣,混合着洞外山贼粗野的呼喝声。
“动作快!磨蹭什么!”伴随着皮鞭破空声,一个瘦弱的少女被拖出山洞,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
张薇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
这是被掳来的第五个日夜,村里的女人都被关在这个废弃的山洞里。借着洞口晃动的火光,她能看清每个姑娘脸上凝固的恐惧。
“薇姐,我们会不会…”身旁的小荷浑身发抖,十六岁的少女脸上布满交错的泪痕。
“嘘,别怕。”张薇用肩膀轻轻抵住这个几乎要崩溃的孩子,沾着泥土的脸庞在阴影中格外坚毅。
洞外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女人们像受惊的羊群般挤作一团,小荷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张薇的衣角。
三个山贼走了进来,洞内顿时弥漫开一股混合着血腥、汗臭与劣酒的浊气。
为首的山贼左耳缺了半截,狰狞的疤痕在火把下泛着暗红的光。
他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浑浊的眼珠在女人们身上来回扫视。
“你!还有你!”缺耳山贼用弯刀指着几个女子,身后的同伙立刻扑上来拖人。
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突然挣扎起来:“放开我!狗杂种!今天老娘跟你们拼了!”
她发狠咬住山贼的手腕,鲜血顿时从她嘴角溢出。
山贼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拼命甩动手臂,却怎么也甩不开这个疯女人。
“贱人!”
刀光闪过,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薇感到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她死死闭上眼睛才没有叫出声来。
小荷在她身边剧烈颤抖,眼看就要晕过去。
缺耳山贼甩了甩刀上的血,目光扫过剩下的女子,“想活命就学乖点,否则……下一个就是你们!”
等山贼离开后,张薇才敢擦去脸上的血迹。
妇人的尸体被随意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张薇悄悄数了数,原本二十人,现在只剩十五个了。
“薇姐,我怕……”小荷的声音细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