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祖父为了你,他老人家八十多岁的人了,亲自披上那重达百斤的玄铁甲,在金銮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为你求来这个恩典!”
“你怎么能如此寒了他的心!”
李季身子微微一震。
祖父……
那个小时候总喜欢把他架在脖子上当马骑,任他揪着胡子笑骂“小兔崽子”的老人。
那个在他被废黜世子之位,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唯一偷偷塞给他一包点心,叹息着说“孩子,苦了你”的老人。
一丝极淡的暖流,似乎想从心底最深处涌起。
可随即,那日侯府正堂之上,父亲的怒斥,李福永的栽赃,还有……李萍那句句诛心的话语,如潮水般将那丝暖意彻底淹没。
李季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平静。
“奴才叩谢老侯爷再生之恩。”
李萍听到“老侯爷”三个字,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老侯爷!那是你祖父!是你亲爷爷!”
李季扯了扯嘴角,眼神里一片荒芜。
“奴才没有爷爷。”
“奴才只是个矿山奴隶!”
“你!”
李萍气急,扬手便从腰间抽出一根马鞭,手腕一抖,便要朝李季脸上抽去!
“郡主息怒!”
一声清冷的娇喝,从不远处传来。
李萍的鞭子顿在半空。
转头望去!只见数骑快马押解着上百俘虏而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银甲,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女将军翻身下马,步履沉稳地走了过来。
赵灵!
望着那束发及腰的冷峻女子,李季眼神闪过一丝恍惚。
思绪不自觉回到自己还是世子,两人骑马射箭,于战场并肩厮杀的场景。
“弟妹?你怎么来了?”
看到赵灵走来,李萍这才将手中的长鞭放下,神色温和。
但李萍那一声“弟妹”,像根针扎在李季的心头。
赵灵的脸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她目光掠过李季那张被风霜刻满的脸,随即转向李萍,声音清冷依旧。
“郡主。”
“婚事之事,侯爷与家父尚在商议,八字未有一撇。”
“这声‘弟妹’,赵灵愧不敢当。”
李季垂着眼,听着这番话,心中滋味难明。
婚事。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铁,在他心口划过。
他曾想过,待他及冠,便凭赫赫军功,请父亲为他与赵灵主婚,再求陛下赐旨。
金戈铁马,红烛帐暖。
都成了泡影。
矿山六年,他与外界断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