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的初五,礼安洗漱过后出卧室,正巧碰到了礼昭。
一般礼昭在江家的活动范围只有跟在林婧茵身后坐在江宅的一楼会客厅,因此礼安诧异一瞬,没想到礼昭也会有“不听话”的时候。
“姐姐?”
礼昭比礼安高出小半头,但比礼安更瘦,整个人有些病态的白、皙。
“安安,”礼昭上前把礼安抱紧怀里,摸了摸礼安的后脑勺,“你在这里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礼安的身体有些僵硬,不习惯和其他人过多亲密接触。
在江行野替她出过头后,江宅除了江老太太已经不会有人再给礼安脸色看,于是她慢慢抬起手:“没有人欺负我,我挺好的。”
“那就好……等姐姐成年就把你接回家,再等等姐姐,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
礼安思考了一会儿,她在江宅待了太久,对七岁前和礼昭之间的事记得很模糊,既不认为她被送到江家是礼昭的错,也不认为礼昭和自己情感深厚到需要承担把她接回家的责任。
可是礼昭好像觉得很对不起自己。
在礼昭的怀抱里,礼安甚至感到有些冷,她摸到姐姐突起的脊骨,顺着她说:“好呀。”
江行野在这时从电梯里出来:“安安,家庭教师说你最近进步很大,奖励……”
他看到相拥的姐妹俩,话音顿住。
礼昭松开礼安,抹掉眼下一滴泪,敛起情绪,恢复平日清冷的模样,转过头将礼安护在自己身后,看向江行野。
礼安不解两个人很少见面的人怎么一对视就摆出一副针锋对麦芒的模样。
“这里是留给安安的空间,你来这里经过她同意了吗?”江行野语气一沉。
礼昭秀眉轻蹙:“我来看我亲妹妹,需要你一个外人管?”
“亲妹妹?那你倒是做出些姐姐的样子,让我看看你在什么时候有能力护住她。”
“你是靠自己有能力的吗?江行野,你说这些话未免太可笑。”
“我能给她一切她想要的,我愿意承受议论,你做得到……”
“停!”礼安站在两个人中间,制止这场她听得似懂非懂的争吵,“干嘛要在我卧室门口吵架,我要下去了,不能让江老太太等太久。”
随着年龄的增长,礼安逐渐懂得礼昭当初和江行野争执的原因,但她从来没有把离开江家的希望寄托在礼昭身上,也并不会埋怨礼昭作为姐姐的“无能为力”。
后来,晟礼做大做强,她见礼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礼昭也逐年更加沉默,姐妹俩的感情愈发疏远,在听闻礼昭死讯的时候,礼安依稀记得自己只是小哭了一场。
梦的最后,礼安想起在她初中毕业的那年,礼昭给她寄来一条知名品牌的高定礼裙作为毕业礼物,水蓝色的裙子像碧空下无际的大海,贺卡只有歪歪扭扭的一句话:“毕业快乐,永远快乐,安安。”
她欢喜雀跃把裙子拿给江行野炫耀,同样送出裙子作为礼物的江行野难得没有和礼昭的审美攀比,他盯着礼昭写的贺卡,沉默后问礼安:“你想回芙蓉坊看看吗?你姐姐她……”
彼时礼安一直以为礼昭已经达到林婧茵的期许,前途无忧,她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于是摇摇头。
江行野也没再强迫她,只是最后说了句:“礼昭确实尽力了。”
横跨十年,礼安从梦里惊醒,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