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齐王苦心经营,早已收买安插在朝堂上的爪牙,先前的一切清名都只是伪装?还是说,他本是忠良,却因官场险恶,被迫向齐王低头,寻求庇护,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亦或者,这根本就是齐王刻意放出风声,拉拢示好,将郑修这等名声在外的清官绑上自己战车的幌子,用以迷惑外人,掩盖其真正的党羽?
种种可能,在江定安的脑海中盘旋。
他唤来一直候在门外的赵德弄。
“德弄,你久在京城,对官场之事也算熟悉。”
“依你之见,这位郑修郑大人,究竟是敌是友?”
赵德弄躬身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
“主公,属下也曾听闻过这位郑大人的名声。”
“其人行事作风,确实不像奸佞之辈。”
“他所办的那几件大案,在京城百姓中至今仍有流传,都称其为‘郑青天’。 ”
“只是…… 他与齐王殿下往来密切,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齐王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郑大人若非其心腹,便是被其牢牢掌控。”
“无论哪种,对我们而言,都不得不防。”
江定安点了点头,赵德弄的分析与他的判断大致相符。
他手指依旧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目光深邃。
“倘若他真是个忠心之人,不过是被齐王蒙骗,或者情势所逼,不得不跟他们打太极,甚至是被齐王拿他的清名当幌子……”
江定安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些,但尾音却微微上挑。
“那么,他这趟奉皇命过来,怕就不算绝境,反而…… 是个难得的口子。”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几转,越发清晰。
他心一横。
赌!
就赌这位刑部右侍郎郑修,良心还没被狗吃了,赌他还认这个大姜天下,赌他那双看过太多阴司勾当的眼睛,还能分得出谁是人谁是鬼!
江定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凑到赵德弄耳边,极快地交代了几句。
赵德弄听着,先是整个人僵住,跟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半晌,才像是缓过劲来,看着江定安的眼神里,惊疑散去,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他重重点了下头,像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他重重一点头。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赵德弄领命而去,书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江定安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一股带着寒意的夜风吹了进来,让他纷乱的思绪清明了许多。
大北大军压境,钦差大臣将至。
这晋安城,已然成了风暴的中心。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但他江定安,从不信天命!
翌日,天刚蒙蒙亮。
晋安城外,负责警戒的斥候快马加鞭地冲回城内,直奔太守府。
“报!启禀主公!城北三十里外发现大批大北骑兵踪迹,约三万之众,旌旗蔽日,杀气腾腾,正向我晋安城方向高速移动!预计午时之前,便可抵达城下!”
战争的阴云,终于在晋安城的上空凝聚。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另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从南门方向飞驰而来,声音同样焦急。
“报!启禀主公!钦差郑修郑大人仪仗,已至城外十里长亭!请主公定夺,是否出城迎接!”
江定安霍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人。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