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弄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着恼,反而觉得这人有几分高人派头。
他再次上前一步,将江定安的亲笔信和鲁大师的信物一并捧上。
“晚辈赵德弄,是晋安忠勇伯江定安大人派来的,特来拜见范宫先生。”
“这是江大人的亲笔信,还有鲁大师的信物,请先生看一看。”
听到 “鲁大师” 三字,那中年汉子撒米糠的手停了一下,这才慢慢抬起脸。
他一双眼睛清亮有神,盯着赵德弄看了片刻,接过信和信物,却不急着拆开,反而将赵德弄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突然问。
“给你十万两银子,一年里,你怎么让它变成一百万两?”
赵德弄没料到他有此一问,不由得怔住了。
他定了定神,脑中飞快地思索着江定安平日里的一些想法,结合自己对商道的理解,谨慎地回答道。
“回先生,晚辈以为,钱能生钱,利能滚利。”
“若有十万两白银,当先投资于回报最快、风险可控的产业。”
“例如,垄断晋安与青山两地的盐铁经营,严格控制成本,拓展销路,一年之内,或可得三五倍之利。”
“再以所得利润,组建商队,打通与北方草原的贸易,贩卖我地铁器、布匹、茶叶,换取他们的马匹、皮毛,此中利润更是惊人。”
“如此循环往复,一年翻十倍,虽不敢说十拿九稳,却也并非痴人说梦。”
范宫面色沉凝,听完赵德弄的话,又问。
“晋安那地方穷得很,老百姓日子难过,你家主公有什么好法子,能让大家伙儿过上好日子,官府的钱袋子也能鼓起来?”
赵德弄腰板一挺,嗓门也大了几分。
“我家主公常挂在嘴边,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要让百姓富足,头一条就是少收些苛捐杂税,让大伙儿喘口气。”
“还得想法子多修水渠,改进犁耙家伙,推广那些能多打粮食的种子,地里才能多出东西。”
“再有,就是得让买卖做起来,把外地的商人都招引过来,地方上的经济才能活。”
“官府的钱袋子要鼓,不是靠刮地皮,而是水涨船高,老百姓富裕了,朝廷自然就有钱,税赋还愁收不上来?”
范宫听了,没作声,目光又回到手里的信上。
鲁大师的信物,他认出来了,是鲁家老前辈的东西,见这东西就跟见到鲁家当家人一样。
他跟鲁家老前辈确实有些交情,想到鲁家后来的事,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拆了江定安的亲笔信,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信里头,江定安没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官位俸禄,倒是把大姜朝廷眼下的麻烦里里外外说得清楚,也说了自己想在这乱糟糟的世道里,给晋安的老百姓挣下一块能安稳过日子的地方的念头和打算。
信里那句 “钱粮乃国之血脉,民生之根本,晋安百废待兴,军民嗷嗷待哺,此事非先生之才不能解定安之忧,非先生之能不足以助定安成此大愿!”。
写得实在,句句都敲在人心坎上。
范宫那颗冷了多年的心,被这封信搅动了。
他肚子里有安邦定国的学问。
可官场上容不下他,大半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过来了。
江定安这封信,让他想起了当年辅佐越王勾践复国的祖宗,也让他觉着,或许真有个地方能让他把这身本事用出来。
过了好一阵,范宫呼了口气,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