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行者心

外面传来他轻轻地叹息，然后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她没追出去。

只是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继续她未完成的稿子。

她没有时间难过。

她已经走到了新的位置，背后是一群人等着她带路。

她不能再回头了。

她，也不想回头了。

凌晨的钟声敲响时，窗外已经悄然落起了雨。

林语宁坐在书桌前，屏幕的白光打在她侧脸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轮廓。

她眼睛没有离开那份项目草案的页面，指尖却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催促自己继续前进。

可心绪总是难免会飘。

她忍不住回想刚才门外那个人的声音—隔了一道门，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种语气，不像悔恨，更像是不甘。

像是一场终于发现自己失去控制的赌局，却仍想翻盘的失败者。

可她不会再被搅动。

曾经是她用尽全部力气捧着一个人，将自己的热与光全都交出去，只为了那人能在世人面前闪耀。

可她没想到，那人却会在她最冷、最孤立的时候，转身站到敌人那一边。

她已经学会了—有些人你爱过就足够了，不能再回头。

林语宁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眉心，走到窗前，拉开一角帘子。

雨并不大，却落得密密匝匝，打在玻璃上像一首不间断的低语歌。

她望着这座城市沉沉的夜色，心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小时候的她坐在小区天井的台阶上，抱着一本书，看见顾延瑾远远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两颗糖，笑得干净又安静。

她至今都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觉得“靠近”这个词是温暖的。

她也是在那一刻知道，有些人不说话，也能让你心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落在肩头的瞬间，她整个人才像是从绷紧的状态里稍微松弛了一下。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沉重的情绪裹挟了一整天，如今终于找到了片刻喘息。

她闭上眼，任水汽将自己包裹，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白天那场会议上，一位年轻律师对她低声说的那句话。

“林律师，我其实……挺怕站出来的。

我怕被针对，怕被揪错，怕我不小心就成了下一个被骂的人！”

她记得自己当时只是拍拍对方的肩，说了一句：“你怕很正常。

但你怕，不代表你就不值得说话！”

她始终相信，沉默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太多时候，怕的代价太高。

可她愿意做那个在前面扛的人。

哪怕是被误解、被攻击、被拆解，她也愿意。

只要有一个人，能因为她站着，就敢多走一步，那她这一路的疼都不是白受的。

洗完澡出来，林语宁穿着居家衣服靠回沙发，手机在桌面震了一下，是顾延瑾发来的消息。

【门外那个人，是他吧？】

她怔了一下，随即打字：

【你怎么知道？】

他回得很快：【你家楼下的保安认出来了。

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报警！】

林语宁看着这条消息，眼底划过一抹细不可察的笑意。

这个城市太小，小到她和墨景言可以在同一片夜色里重复错身，也小到顾延瑾即使不来，也总会知道她身边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