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瑾低声应着,然后起身看向林语宁。
“你陪伯父说说话,我待会还有个会,先走了!”
林语宁有太多话想问,可那一瞬间,话堵在喉咙里。
直到他走到门口,背影沉稳从容,林语宁才低声道了一句:“谢谢你!”
顾延瑾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了一个浅笑,便离开了病房。
林父拉着她的手,神情像是终于卸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语宁啊,你说你在外面辛苦什么?
你要是早告诉我你和顾延瑾还有联系,我也不至于整天为你提心吊胆!”
林语宁轻轻点头,却没说出实情。
她知道,父亲是高兴的,是欣慰的。
而这份情绪,她不想破坏。
她坐在床边,轻声和父亲聊着天,眼里却不自觉望向窗外那抹离去的身影。
心里一阵一阵发紧。
顾延瑾做得太多了。
他不仅替她挡了雨,送了橙汁。
他更是悄无声息地守在她生活最脆弱的缝隙里,替她填补那些裂开的边角。
她欠他太多了。
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那天回到陶珊家后,她拿起了那本厚厚的《民法典》,翻开第一页。
手指微颤,眼神却一点点清明起来。
这是她的专业,是她的骄傲。
是她曾经为之奋斗的未来。
她不能再继续沉沦下去了。
也不可以继续等着被人救。
她要回去—重新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
夜色如墨。
一片寂静中,房间里只剩林语宁翻书的沙沙声。
陶珊在客厅窝在沙发上看综艺,电视声调得很低,怕吵到她。
林语宁坐在书桌前,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眉眼清清淡淡,神色却格外专注。
她手边摊着厚厚的法考教材,桌角贴了便签。
她一页页翻着,眼睛酸了,就轻揉几下,再接着看。
可就在这时,手机猛地震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去,是个陌生的座机号。
她皱眉,刚准备挂断,却突然又跳出一个备注熟悉的号码—墨景言。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有些僵住。
原本是想直接挂掉的,真的。
可她的手停在那儿,迟迟没有按下。
她脑海里浮现出,上午在医院里,父亲笑着夸顾延瑾懂事、体贴,说着“你也该重新开始”的画面。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
如果自己真的想抛弃过去,那她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墨景言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唯唯诺诺,躲着不见,逃避不谈。
她要学会面对。
哪怕那过去肮脏、龌龊、令人作呕。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
接着,是一阵极其熟悉的呼吸声,拖沓沉重。
“……语宁?”
男人低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醉意。
林语宁攥紧了手里的笔,没有出声。
“你……还在生我气吗?”
他像是笑了下,语气里带着一点撒娇似的软。
“别生气了,我……我不是不想签字……我只是舍不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