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时,暮色正漫进书房。
书桌上摆着妮妮画的全家福,稚嫩的笔触勾画着三张笑脸,我不由得看的有些出神。
从被迫离开唐家、筹建破晓制药,到如今周旋在宋无尘和苏家的阴影里,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却已历经了惊心动魄的暗算与搏杀。
苏牧尘虽除,但背后那张巨大黑网依旧笼罩云海。
引宋无尘和他背后那条深不可测的大鱼彻底现身,或许才是这场风暴最终平息的关键。
然而此刻,单是宋无尘这座山头横亘眼前,就已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背后那只无形巨手,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身单力薄的我,又能拿什么去扳倒?
一种身心俱疲的沉重感再次如潮水般蔓延至全身。
此刻的我只想放空头脑,酩酊大醉一场。
可惜环顾寂寥的书房,连个能陪我碰杯的影子都找不到!
正对灯枯坐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周琳的名字。
接通后,我语气略带调侃:“周警官,什么风让你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周琳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低落和沙哑:“你在哪里?能出来陪我聊聊吗?”
我看了下时间,不算太晚。
正好,胸中郁结的闷气也想出去透一透,便答应下来:“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周琳那边沉默了一瞬,报了地点:“江边,九龙公园。”
挂断电话,我驱车向夜色沉沉的江边驶去。
……
刚下车,江风裹挟着湿 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昏暗的路灯下,周琳孤零零地抱着膝盖蜷缩在长椅上,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
她脚边的石砖地上,散落着三个捏瘪的啤酒空罐。
我走近时,她抬头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随手把第四罐啤酒重重地塞进我手里。
金属拉环啵的一声弹开,涌出的泡沫溅落在冰凉的地砖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疲惫:“秦焕,今天能陪我喝点吗?”
看着她这副罕见的颓唐模样,我心中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
拧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冰凉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
“能让我们周大警官这么沮丧的,肯定不是小案子吧?”我疑惑的问道。
周琳仰头猛灌了一口,泡沫顺着嘴角流下她也浑不在意。
她放下酒罐,双手撑在冰冷的椅面上,扭过头直直地看进我眼睛深处:
“秦焕,你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有非黑即白、绝对的正邪之分吗?”
我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回避,缓缓摇了摇头:“绝对的界限很模糊。再凶狠的人,也可能有他拼命守护的人或物。但底线……不能突破。”
我又喝了一口,酒液的凉意似乎能稍微压下心头的躁郁。
啤酒罐在掌心沁着冰凉,周琳的问题让周围的风声都显得凝滞了。
她目光虚焦地望着江心那片破碎的霓虹倒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易拉罐的边缘,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自嘲和迷茫:
“本来……我还卯足了劲儿想继续追查苏牧尘案,总觉得它像一口深井,下面藏着的东西远不止浮出来那点烂泥。”
“但……有人一直在强行摁住我的头,逼我结案。”
她转头看向我,眼中是不甘的光芒,咬牙说道:“他们想盖棺定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听她纠结的焦点是苏牧尘案,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