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傅衍礼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街景一点点往后退。
他忽然说:“师傅,绕一下!”
司机问:“去哪里?”
他没回答。
只是指了指一条熟悉的街道。
那里,是他和陆知易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那天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裙子,站在书店门口等他,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一边按一边低头看书,像是那一刻全世界只有她在发光。
他从背后叫她:“你站在那像个灯塔!”
她笑着问他:“你是在夸我显眼,还是在说我站位不好?”
“我说你是我唯一能看见的人!”
她那时候眼里是会亮的。
现在他再怎么回忆,也找不到那份光了。
他回不过去了。
可他就是忘不掉。
也许这辈子,他都只能这样—在她早已远离的光里,独自原地守着那一点迟来的悔。
夜色渐深,基地宿舍楼里一间间窗户熄了灯,整片区域静下来,只余风声在远处山林间穿梭的回响。
陆知易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红笔轻轻在空白处划过,却没有落下一个字。
她的思绪早已飘远。
不知为何,今天的安静像是被放大了,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呼吸的频率。
桌角的电子钟滴答作响,墙上的便签纸贴得整整齐齐,那是谢景行替她整理的,每一张都写着“今日不许挑食”“明天喝热水”“出门别忘戴围巾”。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低头抚过那张写着“冷了就来找我抱一下”的纸。
他是真的一点点地,把那些她从未拥有的细节补上了。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
谢景行进门时还带着外头山风的凉气,他把外套挂上,走近她,低头看了一眼她手边的资料:“又没改完?”
“不是改不完,是没力气动笔!”
他没说话,只是俯身环住她,从背后抱住她,手臂箍在她腰间,头靠在她肩上:“那就别改了!”
“明早要交的!”
“那也可以晚一点!”他轻声说:“我不喜欢你这副勉强自己的样子!”
陆知易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睫。
“你知道吗?”他慢慢说着:“我每次看你写东西,眉心都会皱起来,一笔一画都像在和谁较劲!”
“我在和我自己较劲!”她轻声回答。
“那你总得赢一次!”
“我现在不是赢了你吗?”
谢景行听了这话,忽然一笑:“你赢得太容易了!”
“你那时候真的很难接近!”她转头看他,眼神温柔:“冷,挑剔,工作狂,不近人情!”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软的地方!”
“那你现在呢?”
“我现在把最软的都给你了!”他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也只给你!”
屋内灯光暖黄,落在他低头时的眉眼上,像是裹了一层极轻的金,连他语气里的笃定都染了温度。
陆知易靠进他怀里,两人静静坐着,没有再多言语。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写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
“你写不写,都还是你!”
“你不会觉得我懒?”
“不会!”他吻了一下她发顶:“你想休息,我会给你一整片森林躲雨!”
她闭上眼,缓慢地深吸一口气。
她曾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做一个不断奔跑的人,才能不被遗弃;她也曾以为“价值”是女人唯一的保护伞,谁没有成果、谁就要被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