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到了她。
小荷蜷缩在神坛角落,身上只盖着一块破麻布。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
她的手腕和脚踝上拴着铁链,一动就哗啦作响。
严亮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挤出一声:“小荷……”
女孩猛地抬头,凌乱的发丝间,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看了严亮很久,才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严亮冲过去想抱她,却被铁链拦住。
他颤抖着手去解锁,可锁眼早就被焊死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小荷摇摇头,突然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没什么……就是画了些符咒,放了点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手指却死死揪住衣角,“殷道长说,这样能让我‘更纯净’。”
严亮一拳砸在地上,指节顿时鲜血淋漓。
小荷突然抓住他的手。
她的手却冰凉得像具尸体。
“别这样……我跟姐姐从小就挨打挨骂的,已经习惯了。”她小声说,“我没事的。”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照在她消瘦的脸上。
严亮这才发现,她的嘴角有一道新伤,像是被人用刀划开的。
“他们还让你笑了?”他红着眼睛问。
小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声说:“你记得桃花吗?”
严亮一愣。
“你说过,你们老家有漫山遍野的桃花。”他哑着嗓子回答。
小荷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等春天来了,你能带我去看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开严亮的心口。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会的,我一定带你去。”
——
严亮没法打开铁链,而且经过上次逃跑,他们看的很紧。
他出来后被村长知道了。
严亮只好表面说已经想通了。
但那之后,严亮每晚夜深人静都偷偷溜去看小荷。
他带来一些伤药,带来偷藏的馒头,有时甚至只是一朵野花。
小荷的状态时好时坏。
有时候她会安静地听他讲山外的故事,有时候却突然发抖,说听到殷道长的脚步声。
某天夜里,小荷突然问:“你喜欢我吗?”
严亮愣住了。
月光下,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喜欢。”他听见自己说,“等我们逃出去,长大了我就娶你。”
小荷笑了,眼泪却掉下来。
“那说好了。”她伸出小拇指,“拉钩。”
两根手指勾在一起,晃了晃。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约定。
“第二次逃跑,是在立冬那天。”
严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计划了很久,甚至偷了猎户的砍刀。”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掌上,那里有一道陈年伤疤。
“那天夜里特别冷,我终于偷到了钥匙,带着小荷就往村外跑。”
“可刚出庙门,铃铛就响了。”
我心头一震:“铃铛?”
严亮苦笑:“殷道长在庙门口系了铜铃,我们一动,全村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