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如林，刀枪如雪。

可这足以让任何一座雄城都为之颤抖的军阵，此刻却像是一群误入神话片场的群众演员，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荒诞。

他们的目标，那座传承千年的道门祖庭，那个圣旨上言明要“彻底抹去”的巢穴，在他们兵临城下之前，自己把自己给抹掉了。

不，比抹掉更离奇。

是消失。

仿佛这片天地间，从来就没有过一座叫龙虎山的山。

统帅周长风的手，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戎马半生，见过最悍不畏死的北莽蛮族，也见过一剑可开江的陆地神仙。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敌人，会是一片空气。

他该怎么办？

下令冲锋？对着这片光滑得能当镜子用的盆地冲锋吗？

下令安营扎寨，长期围困？围困一个……地理概念？

他甚至觉得，如果现在自己下令撤军，都会显得比站在这里更正常一些。

就在这数十万大军的死寂之中，悬停在盆地上空的王仙芝，动了。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下方那片“空无”，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一拳挥出。

这一拳，很慢。

慢到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拳头划过的轨迹。

这一拳，也很普通。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气浪滔天，就像一个武夫在演练最基础的拳架。

然而，当这一拳落下的刹那。

天地，失声了。

周长风和他身后的数万大军，感觉自己的听觉被瞬间剥夺。他们什么都听不见，风声、呼吸声、心跳声……万事万物，归于绝对的寂静。

他们看到，王仙芝拳头前方的空间，像是一块脆弱的琉璃，无声地、寸寸碎裂。

黑色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那不是空间被撕开，而是“存在”本身，被这一拳彻底抹除，化为了最纯粹的“无”。

这一拳，足以将一座太安城，从城墙到地基，连同其中的百万人，一并化为虚无。

这一拳，是当之无愧的人间无敌。

然而，这足以毁灭一切的一拳，在接触到那片光滑盆地上方三尺的区域时，却发生了让王仙芝本人都始料未及的变化。

所有毁灭性的力量，所有破碎的空间法则，在触及那条无形的界线时，如同泥牛入海。

不，比泥牛入海更诡异。

那感觉，就像是一股足以冲垮星辰的洪流，撞在了一张无穷大的、由棉花织成的网上。

所有的力量，都被瞬间吸收、分解、抚平。

没有爆炸，没有对冲，没有丝毫的能量逸散。

王仙芝那毁天灭地的一拳，就这么轻飘飘地……消失了。

仿佛他刚才只是对着空气，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周长风，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拳头。他不懂武道，但他懂力量。他能感觉到那一拳中蕴含的，是足以将他和他身后的大军瞬间蒸发一万次的恐怖能量。

可这股能量，没了。

就这么没了。

王仙芝缓缓收回拳头，悬停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系统界面上，那一片血红的“失败”和“警告”，正在飞速刷新。

【对未知空间壁障进行物理打击……判定失败。】

【能量反应……零。】

【法则反馈……零。】

【解析目标……失败。正在尝试调用世界本源进行强制解析……】

【警告！世界本源连接被阻断！目标区域存在更高优先级的‘法则定义’！】

【警告！侦测到同源气息！威胁等级……无法估算！】

【系统……出现逻辑性错误，正在……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