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欢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稳稳落在了温热的药碗边缘。
“哦?”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徐婕妤……徐妃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安心了。”
湄宓觑着她的脸色,继续低声道。
“是……只是,徐家旁支参与卫氏谋逆,坐实了从犯之罪,已被抄没家产,阖族流放漠北高阙郡了。还有几支在朝为官的徐氏族人,无论亲疏远近,一律罢免了官职。”
“皇上……倒是恩怨分明。”
裴韫欢定定地看着手中的药碗,那碗里的药汁泛着淡淡的苦味,映得她眉眼也黯淡了几分。
“徐家……虽然……到底还是保全了嫡系血脉。”
徐通能保住性命官位,已是皇恩浩荡,却也永远背负着家族罪孽的阴影,再无寸进可能。这比直接罢官流放,或许更是一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垂眸看着手中的药碗。药汁里泡着几颗红枣,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软塌塌地浮沉着,像极了前朝后宫无数人的命运。
这日晨起,便有一股寒意透骨,玉嬿的小脸蛋被冻得通红,她每吸一口凉气,呼出来的气体都热腾腾的,呵在耳坠子下悬着的琉璃穗子上,凝成小水珠。
乳母端着温水进来,见状忙道。
“小公主快别掀被子,仔细冻着。今儿个外头风大,冷得邪乎呢。”
齐芷怡坐在一旁,手中捧着汤婆子,闻言也道。
“这风,是从西北来的。”
玉嬿被乳母裹得严严实实的,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吸了吸鼻子。
“西北……那里有沙漠。”
“是啊,沙漠里风沙大。”
齐芷怡点头,起身走到窗边,窗棂上糊着的新窗纸,被风一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风,怕是要吹上些时日了。”
玉嬿抿了抿唇,小脸皱成一团。
“那嬿嬿今日可以不扎马步了吗?”
齐芷怡瞥了乳母一眼,乳母立马会意,陪着笑附和道。
“小公主,今儿个风大,院子里立不住人,咱们就免了练功吧。”
玉嬿一听这话,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小脑袋一扭,偎进齐芷怡怀里,伸出小手指去戳她的脸颊。
“母嫔,嬿嬿想喝豆浆。”
齐芷怡顺势握住女儿的小手,揉搓了一下。
“豆浆?”
玉嬿点点头,咯咯笑。
“嬿嬿以前喝过,甜甜的,可好喝了。”
齐芷怡哭笑不得,轻捏女儿脸蛋。
“豆浆是五谷所制,嬿嬿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母嫔让小厨房给嬿嬿做。”
玉嬿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像只被霜打了的小白菜一样蔫蔫的。
“母嫔骗人,豆浆不是五谷做的,是豆子做的。”
齐芷怡看着女儿委屈巴巴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豆子也是五谷呀。”
玉嬿听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豆浆甜甜的,好喝极了,至于五谷杂粮,她根本听不明白。
齐芷怡见她一脸茫然,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