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好分头打探,大家都聚在一起效率并不高。”陈槐扭头道。
“我们……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司虹咬着手指,很明显她并不想离开陈槐这个天师。不仅仅是他,包括徐建国在内,所有人都这么想。
陈槐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们害怕,但是你们总得坦然接受现状。就算我能帮你们——我甚至不能确定在这里我能帮到我自己——也帮不了你们一辈子。”
“他说的对,你们就算不会死在这里……”余千岁依旧笑眯眯,但眼神却显得冰冷,透着一种不耐烦和无趣的厌倦:“总有一天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众人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但身为普通人,面对危险和死亡,总是心有不甘的。落水的人只会本能地抱住眼前的浮木,哪里管得了以后呢?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徐建国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这是你们的新手副本,一般都没那么危险的。大家只要小心一些,不要触怒npc,基本都不会有事。陈槐说得对,我们一起行动效率太低,也容易引起注意,还是分组比较好。”
说罢徐建国主动拉住司虹和王洛洛道:“我们三个一组吧,我带两个姑娘也还是可以的。”
“那我们两个一组吧。”刘晓晨姐弟俩自然是不愿意分开的。
陈槐看了看从刚才开始就收起了笑意的余千岁,对大家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太阳落山的时候大家回到这里集合。我给你们的符一定要收好。”
“你很……厌烦?”陈槐一边走一边问身后的余千岁,“你对他们厌烦?”
余千岁耸了耸肩道:“我见过太多了,因为惧怕死亡而踌躇不前,结果死的更快。”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许还死的更多。”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一般人很少会经历这种事情,更不存在‘见过太多’的概念。”陈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双眼睛。现在这双眼睛里没有了方才的冷淡,但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就好像是玻璃珠子,无悲无喜。
“我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这里了。”余千岁摊手,似乎自己也很困扰,“我见得多,是因为我走过了很多副本,几乎每一个都会遇到这样的人。哪怕是那些同样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也免不了习惯性地把自己的生命挂在别人肩膀上。”
陈槐诧异道:“你也是老玩家?!那你怎么不说?”
“你们也没问过我啊。”余千岁笑嘻嘻地说:“而且我为什么要说?说我不仅是老玩家,而且很厉害?然后去背负他们的希望和期待?”
他摇头道:“我不喜欢种东西。我厌恶这种感觉,被人依赖对我来说只是负担。”
陈槐并不在乎他冷漠的言辞,只是问:“你很厉害?”
“啊,保自己小命是没问题的。”余千岁露齿一笑。
陈槐点了点头:“那就最好了,我也不喜欢被人依赖。”
“所以我说,咱俩应该是病友。”余千岁笑着揽住他的肩膀,被陈槐甩开。
昨天进村的时候已经天黑,无法清晰地看到周围的环境。现在再看,这个村庄小而破旧。昨晚他们走过的那条路几乎就是村里唯一一条主干道,三三两两的低矮房屋沿着主干道铺展着。房子都不怎么好,有些甚至还是干草铺的屋顶,而有一些还在使用纸糊的窗户。
深夜里寂静无声的村庄在白天倒是显得正常了许多。这个人口看来并不多,却还是能见到人的。有人三三两两坐在家门口闲聊,有人在晒谷子,有人在打扫院落。只是这里的人看起来都面黄消瘦,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两人顺着主干道大致走了一遭,发现这里只有民居,没有商店一类盈利的场所。村民们面对两个外来的陌生人也视而不见,这么偏僻的村子,也不像是对外人的到来习以为常的样子。
起码陈槐在现实里遇到的情况都不是这样的。
“低级副本就是这样。”余千岁解释道,“这里的普通npc智商都不高,就像是设计简单的程序,除非我们主动上去,否则他们会机械性地按照设定行动。”
“听起来就和网络游戏一样。”陈槐问,“所以这里——你们称之为里界的——还有这些所谓副本,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余千岁说,“这东西像是游戏系统,但是显然有更多诡异的成分。我听说最早进入的几批玩家基本都是3年前进来的,只是那时候人还不多,现在新人进来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
“这东西存在的目的是什么?”陈槐继续问。
“也没人知道。突然就出现了。当然玩家间有关于这些各种各样的猜测,只是没有人能去证实罢了。”余千岁无所谓地扯着路边的野草,手指动了动,挽成一个圈,往陈槐的头上一放:“皇冠,送给你。”
“幼稚。”陈槐打掉头上的草环,向着路边聚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大妈走去。
“您好,我们是来采风的。”陈槐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打断了大妈们磕着瓜子的八卦大会。
陈槐长着一张清俊秀气的脸,一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挑起的唇间露出洁白的虎牙,是中老年人都会一眼喜欢的模样,即便是npc也一样。
大妈陡一瞅见这么乖巧的小年轻,一边笑眯眯地邀请他坐下,一边搭话:“哎呀,你是城里人吧,城里的娃子就是白净。”
“还好还好。”陈槐的手里被塞了一把瓜子,分了几颗给旁边的余千岁,顺口跟大妈聊起来,“我们想买点东西,但是村里好像没有商店?”
“商店?哪有那种东西哦!”大妈咋舌道:“能吃饱就行了,哪里有钱去买多余的东西哦!”
“我看还是很多年轻人在,他们都不进城打工什么的吗?现在很少有年轻人还愿意留在农村了。”余千岁插话道。
“打工?费那事干嘛?在村里有得吃,能吃饱就行了嘛!”大妈不以为然道。
“打工赚了钱就可以把你们接进城享福了,这不好吗?”陈槐疑惑,这些村民贫穷,却似乎又安于现状,只满足于能够吃饱?
“不,我们不离开村子。”大妈摇了摇头,凑近了附在陈槐耳边道:“没人能离开村子,外来人也一样。”说完大妈招呼着老姐妹们:“走吧,晚上要开宴,我们也该去准备着了。”然后对陈槐道:“小娃子,晚上记得来吃席啊!大妈喜欢你,你一定要来!”
她们离开后,陈槐看着锁住的房门,对余千岁偏了偏头。余千岁轻笑一声,再次掏出铁丝:“十年老锁匠,有求必应。”
这间屋子不大,大门左侧是卧室,右侧是厨房,正对大门还有一扇小门,看样子通向后院。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地分开查探,余千岁去了卧室,陈槐则走进了厨房。
厨房很简陋,一口熏黑的土灶,灶边的台子上放着碗筷餐具,灶膛前有一把低矮的小木凳。劈好的木柴对方在墙角,墙面遍布着黏糊糊的油污和黑灰。
陈槐看着这个厨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里明明有着明显的生活气息,却又给人一种冰冷的、无人居住的感觉。简单翻找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这里缺少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