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向妍说完后,凝重的沉默,再一次将这灵堂笼罩。
所幸这一次,申向妍的情绪倒是平和很多,如今似乎只是在思索着,要如何继续她的叙述。
想了想,乔染秋先行开口问道:“我有几个问题,不知……可否问问二小姐?”
“道长但问无妨。”申向妍立刻点了点头,看着乔染秋答道。
“他人看来,只要砚临小少爷在,小姐的状态便能稳定一二,是以小姐母子二人才得以时常团聚,小姐应当也是借由这机会,将许多事情都告知了小少爷吧?”乔染秋问道,“但小姐一直被看管,实在不便,是以中秋当夜,小姐决定尝试以发病砸东西的方式吸引老爷注意,可又怕伤及砚临小少爷,这才让小少爷到灯会上玩耍、至深夜再回,如此,还能有个发疯的由头,甚至可能通过小少爷之口,暗示老爷小姐有话要说……小姐可是如此考量的?”
“不错。”申向妍听到这,微微笑了笑,“砚临虽然贪玩,但其实性子不坏,大是大非都能识得,又与我亲近,加上先前我也时常带着他在这潞合城中走动,他对这城熟悉得很,纵然中秋灯会人山人海,难免叫人有些担忧,但……我相信他,定能保护好自己。是以我便同他说好,尽量过了子正再回,并伺机要求他姥爷带着他来寻我、将灯会上买的礼物给我,不想当日……他听说了你们是道士,怕你们多问几句,叫我装疯一事败露,最后便寻了个其他借口。”
“小少爷还真是和小姐一样,胆大心细,冰雪聪明。”乔染秋也无奈地笑了笑,“之后小姐应是知道了我和师兄也开始为少爷查看风水、做法驱邪,便打算将计就计,在没被发现痴傻疯癫乃是弄虚作假之前,利用我们,叫老爷先意识到事情有异?”
“是,却也不是。”申向妍轻轻摇了摇头,“起先我其实尚在思索,如何将装疯一事瞒过去,抑或者瞧瞧二位道行究竟如何、能不能算出事情真相,然而砚临帮我打听时,我才知道,你们竟是同爹爹一起,去了万卷阁,还寻去了百顺,问过许久。家父再如何,也是做了几十年朝廷官员的,断过的案子无数,我想……若他细细查过现场,或许便能发现什么呢?是以最后才有了这一计。”
“原来如此……所以方才姑爷着百福去小姐那处、确认小姐今日可曾离开过时,听闻小姐的丫鬟双喜遮遮掩掩颇为慌乱……应当是因砚临小少爷当时正藏匿于屋中?”
“正是。”申向妍再次点头道,“砚临才刚刚翻乱了主屋出来,后头又要挖掘徐文翰埋下的证物,期间绝不能被人寻到,若是躲在他处,多有不便,倒不如我亲自将他藏起。来寻的不过一个小厮而已,双喜总是能应付的。”
听到这里,乔染秋眨了眨眼睛:“小姐是怎么知道……少爷的衣物,是被姑爷埋在了那梅树之下?”
“那是我发现的。”就在这时,之前一直沉默着的徐砚临突而开口,乔染秋向他那方向望去,只见他扬着头,面上还有几丝得意,“我娘后头几日一直让我打听小舅舅是如何亡故的,听到百顺的说辞后,我娘便说,要我去后院寻一寻,看各处可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我寻了两日一无所获,直到昨日清晨,我来找娘亲说前夜发生之事,离开前就那么一瞥,倒是发现梅树下的泥地似有不对,便找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天爷都是要助我娘亲的!”
“没错,是砚临发现的,还是他聪明。”申向妍闻言,笑着接话道,“最开始我让他去后院寻,是因那日徐文翰觉察到我可能在场之后,很快就回到了涵馨院,并安排了人来探我可曾离开,之后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到房中,我猜测他定是去处理了什么东西,按着时间推算,足够去一趟后院再回来,且还稍有富余,便武断了。实际上若要将东西埋好、叫人难以发现,那么些富余的时间,确实不一定够。”
二人说这话时,乔染秋看见,徐文翰是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们,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发作。
“不瞒小姐,其实最开始老爷和我们最先想到的,也是后院,毕竟那处林土更多,东西绑上石头还可以沉塘,确实容易藏物。”乔染秋也笑了笑,“不过……小姐让砚临小少爷翻乱了主屋不说,还让小少爷偷来了姨娘的小衣、放入了屋中,目的当是揭露姑爷与姨娘私通一事,可……此事小姐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这……”听到这问题,申向妍似乎有些犹豫,微微低下了头去。
“也是我发现的!”徐砚临竟是又开口道,“就在……约两个月前,六月下旬的某日,我夜里睡不着,去寻爹和娘,不想却发现爹爹不在屋中,便出去找,哪知找了一圈,最后竟发现……爹爹竟从院后通往姨婆住处的小门出来了!我当时不敢声张,只告诉了我娘,娘亲当时还安慰我,说爹爹恐只是有事与姨娘相商,可我都这么大了,对这些事又不是全然不懂,细细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待小舅舅出事之后,我娘再想起此事,自也是什么都明白了!”
“这怎么可能?!”话音刚落,徐文翰突而大声道,“你都这么大了,近期何曾因睡不着而害怕、来寻过我和你娘?!”
“你就说六月中旬你去没去过姨婆院中吧!”徐砚临也不甘示弱,直视着自己的父亲,用稚嫩的声音大声质问道。
“够了!”眼见着状况愈演愈烈,申佰祥也大喝了一声,叫那二人都住了嘴,之后申佰祥环视了一圈这灵堂,目光扫过徐文翰,最后落在了张姨娘身上,而他长叹了一口气,开口,“你与徐文翰上烝下报、投毒害命,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可认罪?”
张晓静见申佰祥突而问她,猛地激动起来,半跪着往前挪,同时哭喊道:“老爷您听我解释,我、我不是——”
“停下。”申佰祥再次喝道,眉毛也竖了起来,“如今我只是要再问你几个问题,若你老实交代,我可念在你身怀有孕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你最好莫要得寸进尺,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