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静见状，眼睛一亮：“怎么……？”

叶寻舟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姨娘如今也算是这申府的当家主母，寻舟便也不瞒姨娘了。二位道长都以为，若是小姐院中风水也无异，那恐怕便得怀疑，少爷和小姐是沾染上了……邪祟之物。”

“邪祟？！”张晓静闻言一惊，“这、这得是如何染上的？”

“按老爷的描述来看，小姐之所以染上邪气，恐是因曾与少爷的遗体有所接触，可彼时触碰过少爷尸骨的人那么多，为何却只有小姐出了事呢……？小姐为女子，阴气或许确实重些，但二位道长是觉着，恐怕之前就已有邪气上了小姐的身，尤其是少爷出事前一至三日，若小姐与少爷有所接触，或是去过少爷常待的地方，那保不齐便会……”

“啊……？”张晓静又抬起了手，用帕子掩着嘴，身子往后一倾，语气里不知是质疑还是惊讶，“与少爷接触或是去过他常去的地方便会……？那、那每日用膳……”

叶寻舟见状，无奈摇了摇头：“具体的寻舟也不懂，还是得请教两位道长……不过寻舟倒是听闻少爷都是与全家一道用膳，若仅有这般接触，约莫是无碍的。除此之外，姨娘应当不会与少爷私下有太多交流吧……？”

“当然不会。”张晓静是立刻便答道，“子恬乃是老爷的妾室，少爷又并非妾身所出，于情于理，与少爷多有接触都是不该。细细想来……妾身甚至是一次都未去过少爷的院中呢，要是哪日想过去替老爷收拾打点一二，怕是连厨房在哪都得现找。”

“听闻少爷还时常去院后的藏书阁，那处姨娘又可曾去过……？”

“不曾。”张晓静摇摇头，“妾身也不识得多少字，每日看看风景、做做绣活，便高兴了，也不会想到要读什么书的。”

“听姨娘这话……姨娘的绣工当是了得……？”叶寻舟旋即叹道，“申老爷还真是有福气。”

那张姨娘听得这话，明显还算受用，唇角忍不住翘了翘，但为了掩饰，却是低了低头，用帕子又掩了过去，故作失落地开口：“哪算有福呢？老爷节俭，近年都不爱做新衣了，前些年妾身教慧雅……也就是教小姐女红时，还能做些衣物给砚临小少爷穿，到如今小姐都是自己为砚临做绣活了，妾身也只能绣绣香囊、荷包之类的小物什。”

“小姐她近年都是自己为小少爷做女红？为何？”

“妾身虽未做过人母，但我猜测……做娘亲的，自是更想亲手为孩子制衣吧？”张晓静轻叹了口气，“且小姐与妾身的喜好也大不相同，小姐喜素净，嫌妾身用色出挑，妾身便是有意避开大红大紫之色，有些辅色也还是够不上小姐的要求。”

听到这里，叶寻舟微有些讶异：“原以为因小姐出嫁后仍住在府中，与姨娘同为家中女眷，二位或能交心，不想如今听来……”

“交心？”张晓静眨了眨眼睛，似是觉得好笑，“公子……当真是在说小姐与妾身？”

“是……”叶寻舟见状，犹疑着点了点头。

“怎可能呢！”张晓静轻笑了一声，还伸出一手在脸前摆了摆，“慧雅啊，除了与砚临，同谁都不交心，便是徐姑爷和她弟弟，在她面前也是一样的。向徽出事前几日，她自己研究着怎么做月团和桂花糕，做出来却都未想着送去给别人也尝一尝呢。”

一听这话，叶寻舟却是挑了挑眉：“小姐都未想着送去给别人……姨娘又是如何知晓，小姐制了糕点？”

这话叫张晓静一愣，而后她似是有些慌乱，脸上的笑也僵硬了起来，最后是强行又将帕子往脸前一档，眼神向着右上方的亭檐瞧了瞧，带着些尴尬地道：“不瞒公子，妾身的丫鬟双彩，虽是跟着妾身久居后院，但因年轻，对外头的事时时关心，偶尔替妾身去厨房讨些点心、去后罩房要些绣线，都总能打听到些趣事儿。妾身自己也是耐不住寂寞，时不时地听她讲讲，也觉有趣，便未曾责罚……让公子见笑了。”

“姨娘哪里的话，都是人之常情，寻舟听完，倒反觉鲜活呢。”叶寻舟微微一笑，开口道。

那张晓静闻言终于放松下来，然而待她抬眼一看叶寻舟，竟又是顿了顿，而后猛地偏过了头去，脸颊和耳尖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来，再开口时，她的嗓音比之前又更尖细了几分：

“公子，你说你并非修道之人，那你是做什么的……？又是为何会同二位道长一起？”

“寻舟乃江湖游侠，唯爱行侠仗义，与两位道长是偶然相逢结伴而行。”叶寻舟依然笑着，语气只在最后带了几丝犹豫，“不过……”

“不过……？”

“不过寻舟近日，倒是同乔道长浅学了些许号脉之技。”叶寻舟突而正色道，“寻舟观姨娘面容和手指微有些浮肿，尽管已用脂粉掩盖，但依旧难遮疲劳，不知姨娘可是身有不适？不如……寻舟为姨娘把把脉如何？”

这话让张姨娘再度有些怔愣，很快她那柳眉便一竖，而后直接站起了身来，冲着叶寻舟怒目而视：“我瞧你仪表堂堂一副正人君子做派，如今竟想借把脉之名对妾身动手动脚？！真是孟浪轻浮！”

说罢，张晓静转身便走，急急忙忙行出了亭子，在外头等着的丫鬟双彩匆匆跟了上去。

“叶某不过是见姨娘特意到此单独说话，心生好意而已！”叶寻舟也站了起来，冲着张姨娘离开的方向，提高了声量道，“不过叶某还是提醒姨娘，就在方才，叶某刚入这庭院时，倒是瞧见，砚临小少爷是自后院东边的围墙，翻入了姨娘院中，只不过彼时姨娘和姨娘的丫鬟双彩恐都在忙着打探叶某行踪、疲于跟随，未曾注意，如今姨娘回去，还是检查检查，看看自己可有丢了什么东西吧！”

此话一出，张晓静的步伐猛地停了下来。

她转回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望着叶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