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跟你说这些,是我不知道该跟谁倾诉。其实挺可悲的,平时看上去我身边围着那么多的人,但是我的心事却无一人可说,说出来她们表面上会安慰我,背地里只怕是尖酸刻薄的嘲讽我。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同情我,只是因为我想说而已。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喜欢你。”
“我也一样。”
“我时常在想,要不是你,我跟苏扶墨的关系或许不会到了现在这一步,如果能够攀上苏家的关系,我或许也不会被当成商品一样对待。”陆薇转过头看向江莱,“你说我应不应该讨厌你。”
“如果你只是不想被当成商品,你最应该讨厌的不应该是你的父母吗?”江莱说道,“毕竟将你当成商品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不管你是攀上苏家的关系也好,还是其他家也罢,只要你在他们的眼中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你就永远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陆薇愣了一下,随即半是自嘲半是讥讽地说道:“你不曾经历我尽力过的,自然可以说的云淡风轻的,你以为以你跟苏扶墨的关系,就真的能够进入苏家的门?”
江莱定定地看着陆薇:“我曾经在网上发的那些,不是我编的故事,全部都是我个人的经历,可以说我曾经的处境,比你更加的糟糕。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进苏家的门了?”
“如果你的事情都是真的,我很佩服你,但是这不代表你能够评价我的生活。”
“我不想评价,我说过,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江莱将目光移向前方,淡淡地说道。
“江莱,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吧,不要对苏扶墨动真心,她妈妈的眼光很高,你进不了苏家的。”陆薇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江莱没有再回话。
江莱与王艳萍两人高高兴兴地玩了一天,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回去,白天玩得太累,晚上不到十二点,江莱就睡下了。
到了后半夜,她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了电话。
“喂。”
“江莱,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江莱揉了揉眼睛:“温贺年,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想见你,可以吗?”
“现在?”
“我在学校旁边那个小儿童公园。”
“好,我现在过来找你,等我。”
江莱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三点多钟,他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快速的穿好了衣服,江莱给小姨留了一张纸条之后,出了门,快速的往儿童公园而去。
正月的夜晚,寒风呼啦啦地刮着,刺骨的冷。
江莱还没有这么晚出门过,又有上回子被跟踪的经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左右看着,十分警惕。
虽然才十多分钟的路程,等她赶到了小公园的时候,双手还是冻得冰凉。
在空荡荡的公园努力找了一圈儿,在秋千上看到了一个黑影,她快步上前,唤道:“温贺年?”
秋千上的人抬起头来,这里没有路灯,勉强能够凭借着月色将人分辨清楚。
“江莱,你来了。”温贺年嘴角泛起一抹浅而忧伤的笑来,“抱歉,这么晚了将你叫出来,我是真的很想要见到你。”
“怎么了?”江莱走近问道,一股酒味扑鼻而来,“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温贺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在秋千上轻轻地晃了起来,“你坐下,陪陪我。”
江莱在旁边的秋千上坐下,转头看着温贺年的侧脸,温声道:“大过年的,怎么在外面?跟你妈妈吵架了?”
“江莱,我很累。我能够解开最难的数学题,但是我却解不开生活这一道题。我今天才知道,我外公在一个月之前去世了。我问我妈为什么不告诉一声,不说见外公最后一面至少要去参加外公的葬礼啊,但是我妈说我那个时候在准备竞赛的事情,她不想打扰我,而她为了陪着我,照顾我,连自己亲生父亲的葬礼都没有赶回去参加。”
“我跟她吵了起来,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竞赛而已,真的要牺牲掉普通的人伦亲情吗?我妈却觉得委屈,她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温贺年看着冷幽幽的颜夜色继续说道:“她一直觉得是她连累了我转学,害怕会因此影响到了我的前途,到了那边学校之后,有风吹草动,她就如临大敌。每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查我手机,仿佛只有我完全在她的监视与掌控之下,她才能够放心。她为我牺牲了很多,怕她会伤心,我甚至都不敢反抗,只能够在这种生活之中苟延残喘。”
一个高傲的贵妇,在经历的家庭破产,丈夫背叛,为了金钱放弃自尊做了第三者,生活已经完全的失控,本来可能走向正轨,但是因为曾经的错误又再一次一团糟乱,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掌控自己的人生,只能够将希望寄托于孩子的身上,将孩子当成唯一的精神寄托,将对孩子的控制当成对于自己重新掌控了生活。
骄傲一次次的击碎,自尊一次次被人踩在脚下,生活早已经支离破碎,曾经越是光鲜,如今就越是黯淡,在一次次的变故当中,人心早就已经扭曲了。
江莱同情地看着温贺年,曾经她以为从老家离开之后,他就能够开始新的生活,担心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与她不同,她从未曾父母的身上得到过温暖,所以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舍弃那一层虚假的亲情,但是他不一样,他的母亲让他窒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母亲又是爱着他的,正是因为这份爱,让他无法摆脱掉母亲的控制。
这一点,江莱的看法与两年前还是一样的,温贺年的挣脱不掉原生家庭的束缚,只能够一直带着锁链起舞。
“温贺年,其实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毕竟你那么聪明,你做事向来有你决绝的时候,只是你不想罢了。”江莱轻轻地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慢慢散去,她才继续说道,“两年了,你其实并没有多少长进。”
温贺年嘴角泛起苦笑:“是啊,我知道,却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