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八公主虽非嫡出,到底是皇室血脉。”
“你既不愿她为正室,便立作平妻。日后王府内宅,她与世子妃同尊同荣。”
这话惊得谢嘉泽猛地抬头。平妻这个名分听着不高不低,实则麻烦透顶。
往后王府里管家、掌印都得分出一半权力,在规矩森严的京城,这分明是把蜀王府架在火上烤。
要是真应了,往后后院吵得鸡飞狗跳、大臣在朝堂弹劾都是小事,皇帝指不定借着这个由头,把蜀王府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喉咙发紧,刚要开口说点好话推拒,就瞥见皇帝手边那封打开的密折。
谢嘉泽瞬间想起昨晚地牢里莫名其妙死掉的刺客,又想起老爹临走前反复叮嘱得事情。
“陛下……”他声音哑得厉害,重重磕头时额头砸在地上发出闷响,“臣弟……听您的安排。”
皇帝慢悠悠转着手里的玉扳指,嘴角挂着冷笑:“这才对嘛。明天就让礼部写诏书,八公主带过来的田产铺子,都记在蜀王府名下。”
出了御书房,谢嘉泽突然对她说道:“我不该带你进来……”
“别说傻话。”扶凌萱伸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我们说好了,再难的局都一起破。”
她望向阴沉的天空,“现在,该想想怎么应对这桩婚事了。”
话音未落,一名内廷侍卫匆匆跑来,手里攥着鎏金牌令:“付医官,太后懿旨,宣你即刻入宫。”
谢嘉泽眉头瞬间拧紧,下意识要挡在她身前,却被扶凌萱轻轻按住。
她将袖口藏着的短刃又紧了紧,低声道:“放心,太后向来疼你,不会为难我。”
转身时,裙摆扫过宫道上的青苔,惊起两只蜷缩的麻雀。
慈宁宫内飘着安神香的气息,太后半倚在软榻上,正用银签拨弄着鎏金香炉里的香灰。
扶凌萱行过大礼,就听见一声叹息:“起来吧,哀家听说了今早的事。”
她垂眸起身,瞥见太后鬓边的珍珠钗微微晃动。
这钗子还是蜀王进京时进贡的,如今珠面已蒙了层薄灰。
“让太后忧心了。”扶凌萱轻声道,“陛下圣明,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大局?”太后突然冷笑,香灰扑簌簌落在锦缎垫子上,“皇帝那点心思,以为哀家看不穿?八公主……”
话音戛然而止,老妇人招了招手。宫女们鱼贯退出,殿内只剩两人相对。
扶凌萱知道机会来了,状似不经意地说:“听闻八公主知书达理,只是……”
她顿了顿,“民间传言公主生母位份不高,不知是哪位娘娘福泽深厚?”
太后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
“一个早没了的宫女罢了。那孩子今年才十五,在宫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皇帝倒好,随手就扔给你们当棋子。”
说到动情处,眼眶竟红了,“嘉泽那孩子,打小就倔,可再倔能拧得过大位?”
扶凌萱心里一沉。
十五岁的少女,无依无靠被当作筹码送进王府,这分明是双重算计——既折辱蜀王府,又断了八公主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