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属下来迟。“落十七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他不敢抬头，怕看见公主眼中可能出现的失望。

玖月望着眼前这一国之君王，如今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局促不安。她缓步走近，裙摆扫过竹制地板发出沙沙声响。

“堂堂东夷王何故自贬称属下？“玖月在他面前站定，“这不是折煞本公主吗？“

落十七被迫对上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在公主面前，我永远只是落十七。“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那个…愿意为公主赴汤蹈火的护卫。“

屋外传来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玖月双眸盯着那刚毅的脸庞，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微微渗出的汗水。

“十七，“她轻唤他的名字，声音柔软得如同春日里第一缕暖阳，“你如今已是东夷的王，不必如此。“

落十七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蝴蝶脆弱的翅膀。“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他苦笑一声，“没有公主，东夷王位对属下而言毫无意义。“

玖月收回手，转身走向窗边，窗外夕阳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如今这般境地，本公主配不上你……“

她状似无意地回答着。

落十七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无论公主怎样，属下绝不后悔，毫无怨言。”

玖月转过身，发现落十七已经站了起来，却依然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她突然意识到，堂堂东夷君王，此刻正在害怕——害怕被她拒绝。

“十七回东夷，当好一国之君。“玖月缓步走回他面前，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气。

落十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深深的自卑淹没。“公主……这是要选林相吗？“

他的声音几乎破碎，“林相风光霁月，而我只是脸毁了的…“

“不可妄自菲薄“玖月打断他，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这些年来多谢你护本公主，养大了九天，本公主不能拖着这不堪的名声，让你被满朝耻笑，”

落十七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泛起水光。他下意识地抓住玖月的手腕，却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立刻松开。“公主…“

玖月眼底浮起一层死寂，她只想逃离林佑知，在他耳边轻声道：“本公主要回南胥归隐，十七可帮我隐瞒此事。”

落十七听到此言，不再顾及东夷王身份，单膝下跪：“属下举目无亲在南胥皇宫，只有公主在乎过我到底会不会痛，从来不把我当成杀人工具……”

玖月一惊，原来她在皇宫那些微不足道的关心，竟让落十七刻骨铭心。

“我们都住一个皇宫里，你护本公主周全，这点关心再自然不过了，日后本公主也会视十七是一家人，还有九天也会孝敬你。”

“公主，你若不入东夷皇宫，属下也不强求，公主可否答应让属下继续待在你身边保护你。”

落十七早已习惯了守在公主身边的日子，即便只能隐于暗处默默守护，他也甘之如饴。

那东夷王的尊位从来都不是他心中所求，更何况以他的性子也实在不善理政。如今有落九天坐镇朝堂，他乐得做个逍遥自在的甩手掌柜。

“可这样更是委屈了十七。”

“属下甘之如饴。”

玖月望着落十七的背影，心中泛起阵阵酸楚。他为了她竟连帝王之位都能舍弃，可这般任性妄为，东夷的百姓会如何议论？朝臣们又会怎样看待这位抛却江山的君王？即便有落九天暂代朝政，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只怕难以服众。她攥紧衣袖，只觉得这份情意太过沉重，不该以万民福祉为代价。

“若本公主跟你回东夷……”

此话一出，落十七像个吃了糖的孩子，紧紧抱着她，“公主此话当真？”

玖月有点无奈，总不能带着堂堂东夷王一起归隐，暂且先回东夷再从长计议。